這些照片肯定有問題,是有人移花接木想陷害她嗎?


    她不懂,她並沒有得罪人,為何有人要陷害她,還用如此不堪的罪責誣蔑她。


    “主任你要相信我,這些照片是被竄改或合成的,我是曾陪靳先生在渡假村散步過,但絕沒這樣親密,而這些男人我全不認識……”她緊張地想為自己澄清清白。


    尤怡伶聽她急欲辯駁,細眉一攏,神情不悅。“所謂無風不起浪,這些照片不僅隻有我收到,一些服務生也都看到了,私下議論紛紛,基於管理紀律,我必須盡早做出懲處,不能讓這件事擴大,甚至影響到渡假村的形象。”


    不論這些指控是否全部屬實,尤怡伶已對倪小瑤的品格產生質疑,為免傳言擴大,她決定當機立斷,結束這起風波。


    她曾由另一處連鎖渡假村的前輩口中聽過,曾有女服務生與客人私下從事援交,雖事情沒被公開,影響到渡假村形象,但負責人知道後非常氣憤,做了連帶處分,並要管理人員特別注意,不許再有這種情況發生。


    她尚沒機會見過真正的負責人,甚至隻知道負責人的英文名字,聽說大老板行事低調,鮮少公開露麵,旗下連鎖渡假村皆由各經理人負責經營管理,而她的頂頭上司方經理這兩日上台北開會,由於不希望在經理迴來後知道這種醜事,有權責決定底下員工去留的她,打算直接做出處置。


    倪小瑤一聽可能要被資遣,震驚又難過,她努力想辯解,甚至有了解她為人的同事也來為她說情,可終究無法扭轉情勢,最後隻能收拾行李,拿著薪水和一個月的遣散費,滿腹委屈地離開了。


    也許,她不能怨恨主任對她的誤解與無情,會造成這最後結果,或許得歸咎於間接對她落井下石的同寢室同事陳美華。


    倪小瑤不是第一次被公司辭退,工作認真的她,過去曾有一、兩迴被動失去工作,但都是因工作場所結束營業的關係,並非她個人因素,如今第一次遭遇如此委屈不堪的事,令她心情備受打擊。


    原以為,和她同寢室,被她視為好友的陳美華能為她作證,沒料到對方對她態度變得冷淡,像怕被她傳染什麽穢氣似的,不僅沒幫她解釋說情,還間接踩她一腳,害她不但無法澄清真相,更被說得不堪入耳,隻能眼睜睜看著主任最後將她資連過。


    她不禁一再迴想著不久前的情景。原本看見被主任找來辦公室的陳美華,她還覺得放下心,以為聰明冷靜的好同事能好好為她解釋一切,不料竟是將她推入更深的穀底--


    “小瑤那天晚上是有出門,我問她去哪,她隻說出去一下就迴來,不過迴來時都已過了四、五十分鍾,是不是替客人煮宵夜我也不清楚。至於其他天晚上,我們雖同住一寢,卻不是一直盯著對方的,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在不在。”


    陳美華輕聳肩,說得置身事外。雖沒當倪小瑤的麵說謊,可話語中卻帶著對她的不信任,令主任聽了更加皺眉。


    “小瑤有沒有兼差?這個……”麵對主任再度詢問,陳美華故作為難,還看了一旁的倪小瑤一眼,才實話道:“小瑤很缺錢,除了有機會接代班外,休假時也會找朋友介紹兼差。”


    “那個那都是替人打掃房子的工作。”倪小瑤搶著開口說明。公司並沒規定員工放假時不能從事其他工作。


    “小瑤是說過大部分都是打掃工作。”陳美華轉而看她,輕笑了下。“可你也跟我提過,有接過很特別的錢多事少的好差事,不是嗎?”她刻意強調。


    “那、那是,那不是……”倪小瑤一時口吃,不知如何解釋。


    因跟陳美華同寢室,彼此工作時又常會碰到麵,她當對方是可談話的好朋友,於是連兼差扮小三的事都向對方提過了。


    當時陳美華還對她被人潑咖啡表示同情,認為她這錢比起付出勞力更難賺,並沒指責她行為不當,反而佩服她犧牲尊嚴賺錢的勇氣?不料現在卻被陳美華拿出來說,意有所指的像在暗示什麽,頗有曲解她人格的意圖。


    “小瑤看起來是很樸實,我也不願相信她會做那種事,可是……明明很節檢的她,卻有名牌衣服跟名牌包……”陳美華狀似不敢對上司有所保留,才選擇誠實相告,卻是句句綿裏藏針,要陷倪小瑤於危難中。


    “你真有名牌包?”尤怡伶看向神色驚慌的倪小瑤,問道。


    員工買個名牌包並沒什麽,私下生活是勤儉或奢豪,他們皆無權幹涉過間,但現在情況不單純,她有必要問到底。


    “我、我……那是……”倪小瑤說不出口,那是靳子傑讓她扮假女友時買給她的治裝配件。


    因陳美華也知道靳子傑,且自己剛開始曾向她抱怨許多他的龜毛問題,後來便不好意思對她提及做過假扮他女友的差事。


    但令她更大感意外的是,陳美華竟會知道她有名牌洋裝及名牌晚宴包,她之所以把那晚的穿著及包包帶迴宿舍,絕不是要向人炫耀,相反地,她還小心翼翼藏在衣櫃底層,不是在意那些名牌衣物的價值,是因這是靳子傑送她的禮物,才想放在身邊,謹慎地珍藏。


    沒料此時,那些東西竟有如贓物般,被暗示為她援交得到的報酬。


    她雙手握拳,感到十分氣憤,很想解釋那是靳子傑所買,強調彼此關係單純,隻是應對方要求,扮對方假女友陪他出席一場宴會而已。


    然而原本急於開口為自己辯解的她,在看了上司及同事的反應後,頓時明白,此刻無論如何解釋,也隻會被當成欲蓋彌彰,說出來反更引人誤會。


    不便道出扮靳子傑假女友的複雜事,她隻好一再強調自己絕沒有跟客人做出苟且行為,更不可能為錢出賣肉體。


    “小瑤這種型是真的很難相信能跟客人有什麽啦,可是……我也不敢幫她背書,說她是被人誣陷的,這事還是請主任明辨定奪。”陳美華雖沒直接點明,但從頭到尾話語中在在都是對倪小瑤不利的說詞。


    於是,在找了幾個人間完話後,尤怡伶很快做出解雇倪小瑤的決定。


    倪小瑤離開渡假村前,難過地找陳美華問話。


    “為什麽要跟主任說那些話?你應該知道我是被陷害的,為什麽要害我處境變得更糟?”她咬著唇,說得委屈也覺生氣。


    來這裏工作認識陳美華後,她一直將對方當好朋友,誠心相待,不料真遇上麻煩時,對方非但沒幫她,還對她落井下石。


    原本離開主任辦公室後,她不甘心這樣蒙受不白之冤,一度要打電話給靳子槳,希望他能向跟他有交情的經理聯絡,澄清自己的清白。


    隻是,他離開得那麽匆忙,連跟她說一聲都沒有,肯定是因工作問題而臨時結束休假,她對他而言,也隻不過是名服務生,工作正忙的他,會有閑暇為她處理這種麻煩事嗎?


    她幾度躊躇,終究沒撥電話給他,卻想好好問清陳美華為何要這樣對她。


    “我隻是實話實說,可沒有故意陷害你。”陳美華為自己喊冤。


    “可是……你話語中就是有許多暗示啊!”她再笨、再單純也聽得出來。


    “如果你沒做虧心事就不該覺得心虛,更別說做不出詳細的合理解釋。”陳美華眼看將她順利逼離,也無須對她假情假意,便將話說得直白。


    “我、我沒有!連李姊、高姊她們都替我說話,為什麽和我最親近的你卻不肯相信我的為人?”倪小瑤很難過。


    “那是因為你表裏不一,讓我看得不舒服。剛開始跟我大吐苦水說那位靳先生有多龜毛難搞,接近他的人就會不幸,結果呢?看上他有錢有身份,你就對他百般討好,慇勤替他送三餐,還親自替他煮飯,最後竟破例成為他的私人管家,不僅薪水加倍,還隻要陪著他四處開晃說笑,不用工作。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手腕這麽高明。”陳美華語中帶刺的嘲諷道。


    每當她辛苦工作之際,看見倪小瑤陪在那高躲俊朗的貴客身旁,有時在木屋外半露天陽台喝下午茶,有時在林間或湖邊散步,輕鬆悠閑地談笑,令她愈看愈眼紅,更加嫉妒不滿,認為倪小瑤不若外表那般憨直純樸,其實別有居心。


    她開始偷拍下他們相處的畫麵,在倪小瑤為靳子傑準備宵夜那晚,更刻意跟蹤拍下她出入木屋時的影像,心裏有了籌劃。


    當她得知隔天倪小瑤因母親住院請假,而靳子樂也退了房後,便想將算計倪小瑤的事付諸實行,原本隻想小小散播一下謠言,也許讓她被主任數落、警告便可,但當她不意聽到經理在前往台北開會前向櫃台交代的話,她便改變決定,要將倪小瑤給逼走。


    因她聽到已辦理退房的靳子傑近日可能還會再返迴渡假村,經理要櫃台將他住的木屋暫時保留,先不讓其他客人入住。


    一想到若那貴客迴來又指定倪小瑤為私人管家,繼續對倪小瑤特別禮遇,她便覺難以容忍,自己明明條件比倪小瑤好,她會的,自己也都會,倪小瑤憑什麽?於是決定將倪小瑤逼走,屆時她便要力爭倪小瑤的位置,接近她心儀的靳子傑。


    她把先前拍下的照片做了些修改與合成,附上一些不實的內容,再以手機及電子郵件匿名傳給主任及一些同事,輕輕鬆鬆便讓倪小瑤走路了。


    倪小瑤不敢置信,被她視為好友的好同事,竟是這樣看待自己,無意再為自己辯駁什麽,最後隻能傷心失望地離開。


    她一直很單純,也很誠懇待人,雖知職場上有許多勾心鬥角的事,但她從來沒與人競爭什麽,不明白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她不清楚究竟是誰惡意合成照片,扭曲事實陷害她,對那人感到氣憤怨恕,但被熟識的陳美華間接相害,令她心裏更覺難受。


    騎車迴家的路上,倪小瑤咬著唇,隱忍著淚水泛濫,淚水數度在眼眶打轉,又被迎麵的冷風吹散。


    她心痛委屈,難過得想哭,卻怕一哭出來便會一發不可收拾,她還得趕迴台北照料住院的母親,不能被母親發現她的失落。


    也許失去工作的事無法隱瞞太久,但她希望至少在母親剛手術完時還不知情,否則隻會令母親更為憂心,無法安心靜養。


    把從宿舍拿迴的行李放在家裏後,她便前往車站,搭車返迴台北的醫院。


    倪小瑤返迴醫院,麵對母親時強裝無事般微笑,僅告知已請了幾天假,可以好好陪著她。


    晚上十點,手機響起,她無預警嚇了一跳,忘了手機已換過電池。


    掏出手機,看見來電,她心震了下。


    見病床上的母親似已入睡,她趕忙跑出病房外接聽電話。


    “靳、靳先生。”她輕聲喚道,聲音有些顫抖。


    “小瑤,前兩日聯絡你,你的手機卻都沒開。”電話那頭,撥了幾天電話總算聯絡上她的靳子傑不覺鬆了口氣。


    “呃……我……之前手機沒電,一直沒時間換電池……”她說得有些吞吐。一聽到他低沉的噪音,她心口一抽,竟有想哭的衝動。“有、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原本隻是想跟你說一聲,那天離開得匆忙,沒能給你留個話。我人在印度尼西亞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過兩天就能迴台灣,屆時會再迴渡假村去。”靳子傑柔聲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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