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我老婆。」


    他又在那裏說那些無聊的冷笑話,但是今天,她再也沒有陪他玩鬧的心情,小今渾身發抖,「我不是。」


    「你是!」他抓著她不放。


    「我不是!」她繼續扭動掙紮。


    他又吻她,深深的,強勢的,一個接著一個,不在意有沒有別人在場,不在意是不是擋了別人的路。


    小今攤軟在他的懷裏,連動都沒有法子動。


    他摟著她,緊緊,緊緊的,「你是我的。」


    「我不是!」小今絕不會同意,她喘著氣開口,「放手,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她的重話讓他有些傷心,他氣她的堅決,也氣自己的遲鈍,過去的他到底讓她傷了多久的心?


    「小今,你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小今不理會他的問題,她隻是嚷著:「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她痛苦的表情,讓他不得不鬆開手。


    一感覺到他的放鬆,小今閃得飛快,那副模樣就像他是什麽髒東西一樣,太傷人,「小今……」


    「我不要再見到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她說。


    他看著她的背影,不死心地叫著:「小今!你逃不掉的!」都已經知道自己的心了,他再也無法放手。


    她跑著,不住地跑。


    有什麽劃著他的心,讓他疼得想要掉淚,原來被心愛的人拒絕是這樣痛的感覺。


    想不出來自己到底能夠幹什麽,他告訴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傷害過她多少次,但,他絕對不會再增加任何一次。


    絕對絕對不會。


    【第六章】


    又是一個雨夜。


    小今合上眼,任自己攤在椅子上,屋外風雨交加,像極了她內心的掙紮,她張開眼,試著注視什麽,但沒有一會兒,她忽然聽見電話的聲響。


    這幾年的好習慣,讓她下意識地接了起來。


    「柴小姐,」是樓下的服務生威利,「不好意思打擾了。」


    「有事嗎?」她輕道,這個時候,她最不想跟誰互動。


    「呃……我知道這樣問很沒有禮貌,但是……張先生真的……不是你的先生嗎?」他明明看見他們一起出門,為什麽她卻一個人迴來?


    威利的話讓她擰眉,小今知道她該說「不是,我們沒關係」,但她忍不住問:「怎麽了?」


    「呃……張先生從剛才就一直站在外麵,怎麽勸也不肯走,我很擔心他的身體是不是會出問題……那麽大的風雨呢……」


    小今楞了,那個白癡到底在幹什麽?


    「柴小姐……」


    小今被多事的服務生喚醒,「等我一下。」她說,顧不得自己穿著睡袍和拖鞋,十分鍾後,她跑到飯店門口。


    外頭的風雨好大,在黑沉的夜幕中猶如起了一陣又深又厚的白霧,小今眨了眨眼,終於瞧清楚路口的人影一一那是白天時她與他分手的地方,他居然還在那裏,他的視線看著遠方,像在想什麽。


    「阿鎧!阿鎧!張鍹鎧!」小今嚷著,但雨那麽大,那麽吵,誰也聽不見。


    小今沒有多試,衝進雨裏,試著推他,「張鍹鎧!」她吼著,聲音被雨聲碎成片片,連她都不解自己說了什麽。


    但那個被雨淋得濕透的男人抬頭,早就麻痹的視線開始透光,他在瞧見那張總是帶著禮貌性微笑的臉變得如此慌亂之後,揚起下巴,傲然地揚起嘴角,「怎麽來了?」她看起來好緊張好緊張,像是誰要死了一樣。


    「不是我怎麽來了,是你怎麽在這裏!」


    阿鎧想了想,為什麽?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思路變得清明,從他的口中蹦出一句:「我想起來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耶!生日快樂,小今。」他笑著,快樂且溫柔。


    他的祝福讓小今眼眶發熱,「生日又怎麽樣?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好像沒有陪你慶祝過生日。」真是誇張啊,他們都認識七年了,他卻連一次的生日蛋糕都沒有買過,「去年我們明明約好了,我卻放了你鴿子……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他居然都想起來了。」


    「那種事有什麽好記的?」她反問。


    但阿鎧卻越想越明白,「難怪你不相信我。」


    「別說了,快進去,你會生病!」小今又氣又急。


    阿鎧聞言,笑得更美更溫柔,「生病了又怎麽樣?你在意嗎?你心疼嗎?你根本不想認識我,連理都不願意理我。」他一向是讓人疼、讓人寵的,他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不值的一天,然而,荒唐的是,連他都覺得自己挺活該的。


    對啊,她肯定很氣很氣,不然她怎麽什麽話都不說了呢?他想著,在下一秒突然感覺到有人將他抱進懷裏,他而在她柔軟的胸口,明白地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發顫。


    為什麽呢?她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呢?阿鎧想著,忘情地倚著她,這麽冷的雨夜呢,那麽狠的自虐,他早應該沒了感覺;可是,就在他失神的當下,他居然感覺到落在自己臉上的遇溫暖,一滴又一滴的,滑過他的臉,竄進他的肌膚,讓他的心好暖好暖。


    他有些沉醉,渾身飄飄原來,為心愛的女人淋一場雨,會得到這樣的獎賞。


    他聽到她說:「阿鎧,你是個無賴!世界上最大最混賬的無賴!」


    無賴又怎麽樣?他呢喃著:「可是你舍不得呀。」


    是呀,她舍不得,怎麽舍得?小今想著,好氣好氣自己,但她鬆不了手,也無法鬆手,他在她懷裏昏了過去,她不得不請服務生將他抬進她房裏,還請了飯店的醫生來給他看病,在折騰一陣子之後,試著幫他換掉濕衣服。


    一向和善的他在生病之後卻任性異常,才脫了又沉又重的濕衣服,他居然想也不想,直挺挺地倒在那張軟綿綿的大床上。


    「張鍹鎧,你還沒有洗澡耶!」


    小今試著推他,但他隻是從趴著變成側躺。


    臉紅心跳地看著他赤裸的身體,她告訴自己別像發情的動物一樣盯著他看;但是,她就是無法移開視線,他的身體很迷人,不是賁起糾結的肌肉,但是,小麥色的肌理結實且健美,擁有讓人想要咬一口的衝動。


    她唿了一口氣,強力抑製自己的遐想,當她走進浴室,換下一身濕淋淋的衣物,卻突然想到她的衣物都放在臥房裏。


    幸好架上還有一件浴袍,她將它攬在身上,快步走出浴室,正想從衣櫃裏拿出內衣內褲,卻發現床上的男人不知道在何時已經躺成大字形,讓人無可避免地瞧見他的全部,白淨的臉在這一刻變得火紅,她試著爬到床沿,將他身下的被子抽起,借以掩蓋他過度誘人的肉體,卻一個不留神跌到他身上。


    他與她都哎了一聲。


    小今試著從他身上爬起,費力地將他身下的被子抽了出來,在掩上他的同時,她忽然想到放在櫃子裏備用的棉被。


    她是怎麽了?一遇到他,就連理智都沒有了嗎?


    床上的男人喊了她的名字,說了她以為她絕對不會聽到的話。


    「小今,不要走……小今,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他叫的是她的名字,他想要留下她。


    為什麽呢?他為什麽要出現?他為什麽……為什麽這樣鍥而不舍?為什麽想要挽留她呢?


    她到底欠了他多少?跑了這麽遠,下了這麽大的決心,還是動也動不了?小今苦笑,將被子拉好,從櫃子裏拿出衣服。


    雨,好像還會下一陣子。


    他一向就是個健康的人,無病無痛活了三十二年。


    但是,現在的阿鎧覺得頭好痛好痛,而且是很不舒服的那種痛。


    原來生病是這種感覺,原來生病這麽不好受。


    慢著,他生病了嗎?


    對哦,他應該生病了,因為他好像淋了一點雨,之後呢?好像看了醫生,然後呢?


    阿鎧抓抓頭,睜開眼,在視線變得清晰的那一刻瞧見躺在長椅上的女人。


    她的眼睫合著,她的唇輕抿著,細柔的長發散在肩上,恬靜又安詳。


    察覺小今的存在讓他滿足且快樂地揚起嘴角,他的眸子彎成漂亮的弦月,他在這一秒靜了,他的心清明,他的思緒明朗,什麽頭痛什麽不解都成了過去。


    他起身,走向她,輕巧地在她身畔坐下,耐心地等著、守著,一會兒,她的眼睫顫動,緩緩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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