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科員小心翼翼道:“這位同誌,方便說一下姓名嗎,好讓李廠長知道誰找他。”


    保衛科員詢問來訪者姓名,這是他的工作需要,徐江沒有為難他,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徐江。”


    徐江?保衛科員腦海轉的飛起,努力迴想這兩三年守大門接待的人物。


    不出意外沒有意外出現,他守大門時,徐江早就不在四九城,腦海裏沒這號人物。


    “好的徐同誌,我這就給李廠長辦公室打電話。”


    在徐江眼皮底下,保衛科員老老實實把電話打到李懷德辦公室。


    結果,老半天沒有接。


    保衛科員將話筒晃了晃,不好意思道:“徐同誌,你也看到,李廠長的電話打不通。”


    保衛科現在不是洪科長主事,徐江懶得重新認識現在的保衛科長。


    至於李懷德,得知我來過軋鋼廠,肯定比我更急找到我。


    徐江:“打電話叫段秀出來,就說她大哥來找她。”


    這次很順利打通宣傳科的電話,宣傳科長聽到來人叫徐江,心肝不由顫三抖。


    那支配的恐懼湧上心頭。第一次讓段秀這個文盲成為播音員;第二次把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宣傳科長扒拉掉,換上段秀這個文盲上位,真特的滑天下之大稽。


    特麽的,他沉寂這些年,今天突然出現在軋鋼廠是幾個意思?難不成要為段秀出頭?


    我隻是從段秀手裏拿迴本該屬於我自己的科長位置,讓段秀迴歸到她正常的位置和水平。


    宣傳科長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思來想去這事還得靠李廠長。


    隻是,今天李廠長不在軋鋼廠,不知道去哪裏找他。


    算了,當務之急先讓段秀去見徐江,要來的躲不掉,不來的不用躲。


    ...


    廣播室內...


    於海棠趴在桌麵睡大覺,段秀拿著一張報紙悠閑看新聞。


    咚咚咚...


    門口光線一暗,伴隨著敲門的聲音。


    聞聲看去,段秀蹙起眉頭,語氣陰陽道:“喲,這不是科長嘛,今天咋這麽客氣?還學會敲門,這不符合你的科長的身份和做派。”


    麵對段秀的陰陽怪氣,宣傳科長心裏很氣,又不得不強壓下來。段秀這個女人當了幾年宣傳科長,心氣跟著長起來。縱使現在淪落為一名普通科員,也不拿正眼看他這個宣傳科長。


    你的靠山來了你牛逼,你拿話擠兌我。我忍。


    焯,不就是有個好幹哥哥,有什麽了不起的。我要是也有那樣牛逼的幹哥哥,我比誰都拽,見人就說誰誰是我哥。


    聽到動靜的於海棠抬頭看到科長來了,連忙起身打招唿:“科長好。”


    她男人家隻是小門小戶,她自身也沒有段秀那樣的背景,在科長麵前不敢放肆,該有的恭敬謙卑得有。


    科長拿捏不了段秀這個關係戶,拿捏她這個沒背景的普通播音員還是很輕鬆。


    於海棠的恭敬讓宣傳科長內心平衡一點,自己在下屬麵前還是有威嚴的。


    宣傳科長努力露出自以為和善的笑意:“段秀,你哥在軋鋼廠門口,讓你出去見他。”


    “什麽?我哥來了?”段秀尖叫的迴音還在廣播室迴蕩,人影已經衝到樓梯口。


    自從媽,弟弟跟隨哥離開四九城,三四年時間跟人間蒸發一樣,一個電話一封家信都沒有。突然的出現讓她很驚喜。


    於海棠臉色一喜,為段秀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段秀她哥來了,段秀這次恐怕又要飛黃騰達,自己可以沾點段秀的光,宣傳科的人見她也要禮貌三分。


    “科長,我去跟上去看看。”交待一聲,於海棠連忙跟上。


    ...


    “哥...”段秀站在軋鋼廠門口,臉上的笑容燦爛像朵花,配合臉上的紅暈,更顯紅彤彤。


    “秀...”徐江張開雙手迎向段秀。


    一聲“秀”讓段秀激動的情緒崩不住,媽媽,小狗蛋的音容相貌,曾經的迴憶在腦海裏像是過電影一樣呈現出來。


    親人相見的喜悅和激動化為無盡的委屈,他們好狠的心,離開這些年一個電話,一封信都沒有,仿佛從人間蒸發一樣。


    段秀跑向徐江,一邊跑一邊哭:“哥,你們現在才來看我...”一頭撲進他懷裏,揮起小拳頭捶胸口。


    這麽親密的舉動讓徐江有點不好意思。雙手搭在段秀雙肩將她推開。


    結果,段秀直接摟著徐江脖子,倒在他懷裏嗚嗚大哭:“哥,你好壞,你們把我一個人丟在四九城,我迴娘家都不知道去哪裏找,你們早把我忘了。”


    “嗚嗚嗚....我想媽媽,我想小狗蛋....”


    舉在半空的雙手,緩緩落到段秀後背,徐江安慰道:“別哭,哭花臉就不好看。這不,我迴來第一時間就來看你。”


    這一安慰,讓段秀哭的更傷心,委屈如滔滔洪水不止,她質問道:“這些年你們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是誰掐了電話線嗎?你們為什麽不寫信?是誰撕了信紙嗎?”


    一旁的保衛科員,於海棠看傻了。二十多歲,已經為人母的段秀,此時趴在她哥懷裏哭的像個委屈孩子,沒有一點大人的形象,問著很幼稚不著調的問題。


    徐江輕拍段秀:“好了秀,有點大人樣子。你這樣你阿嬌嫂子會吃醋的。她一吃醋,我就沒好日子過。”


    “嗚嗚嗚...我才不是大人,我在哥麵前永遠是當初那個小姑娘,嫂子不會跟我計較。”段秀隻想哭,不壓抑自己情緒。


    等段秀哭差不多,徐江:“秀,上車,去地質院找楊濤。”


    段秀從徐江懷裏起開,用衣袖擦去淚水:“好,去地質院接上我男人。然後去我家抱上兩個寶寶,一塊迴大院看媽和小狗蛋。”


    “別高興太早,你媽和小狗蛋沒有迴四九城。就我一個人迴來。”徐江伸手擦段秀臉上沒擦到的淚水,拉開車門讓段秀坐後排,徐江坐到前排,點火一腳油門走了。


    對於旁邊站著的於海棠,連看都沒看一眼,也沒打招唿的想法。


    於海棠雙手搓著衣角,看著車咕嚕揚起灰塵,看著車子消失在視線內,她喃喃自語:“段秀的命真好,在家有她男人寵著,在外麵有她哥罩著,一路順風順水。”


    保衛科員不敢攔下徐江刨根問底,但他敢攔下準備迴廣播室的於海棠:“那人你應該認識吧,過來配合我做個登記。”


    做完登記,保衛科員連忙跟科長匯報這事,讓科長心裏有個數,趕緊把李廠長找迴來,那人說話語氣貌似衝著李廠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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