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吻在封鶴廷的掌控之下變得繾綣綿長,如和風細雨中一葉扁舟,又似失重跌進了柔軟雲層。宋吟晚的雙手無意識間環上他脖頸,一聲嚶嚀不自覺溢出,堪堪將思緒清醒拽迴,頓時羞得連腳指頭都蜷縮起來。


    也許是旁邊驟然亮起的煙火,又或是投射落下的月輝剛剛好,她看到了湛亮灼灼的幽眸,也看到他略顯紅潤的麵龐……及眼底的隱秘歡喜。


    「四叔為何親我?」她問。


    「情難自禁。」男人的嗓音沙啞暗沉,連同粗重不穩的唿吸一並落在了她耳畔。


    宋吟晚兀的一陣心顫,湧上來一股口幹舌燥之感,在那注視下身子發軟的厲害。


    「你這樣看是在考驗我。」


    然下一刻響起一聲短促驚唿,宋吟晚被男人打橫抱起,大步若流星,去的是主屋那方向。


    宋吟晚貼在炙熱胸膛,聽著那強悍有力的心跳,暗忖情難自禁,原是這樣的感受。


    隻是腦海裏似乎還有什麽快速劃過的,且被她忘了的,一並拋卻在了花圃灌木叢中。


    待兩人離開後,滿身落葉狼狽的人從半人高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喧囂褪去後的寂寥,在他身上罩下了一層陰翳。


    他停駐了半晌,轉身離去。


    若細看,還能瞧見玄衣錦服之後有個落灰的腳印。不偏不倚,正蓋在腰上。


    ——


    衝動是魔鬼。


    即便是宋吟晚清醒過來,都難以想象自己當時是如何色令智昏,才衝動邁出那步任由男人為所欲為。


    炙熱迫切的吻,唇舌掠奪,連唿吸都不得自控,粗聲交融。她的手被按在他的衣帶上,如同著魔般隨他低沉嗓音解開了深衣,一下便毫無障礙地碰觸到了精壯溫熱的軀體。


    寬肩細腰,結實有力。


    她碰了一下,便猛地縮迴了手。可那滾燙的觸感仿佛從指間頃刻湧向了四肢百骸,渾身都是虛軟著。


    男人卻握住了她的手,「還有一件。」


    底下著的單薄長褲,綢製貼身,恰好就將那昂首的物事勾勒出飽滿輪廓。


    宋吟晚兀的唿吸一頓,羞臊滿麵,當即躥起退縮之心,往後退到了床尾。纖白的足便叫大掌握住拽迴,又被人重重壓在了身下。


    男人失笑,亦是無奈喚了一聲「晚晚」。竟還透露出一絲絲的委屈撒嬌的意味來。


    宋吟晚陡然僵住,不置信地瞧過去又瞧見男人不同的一麵。麵上發燙,身上卻是一涼,頃刻便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中瞧見了渾若豔火燒起來的景。


    她定定瞧著,這個一貫冷靜自持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沾了紅塵世俗的情,眉眼輕狂絕豔,心頭一片滾熱。


    她仰頭,湊了吻上去……


    思緒到這戛然而止,宋吟晚怔怔坐在花梨木的圓桌旁出神。


    半晌,又幽幽歎了口氣。


    明明都跨出了那步要成了,卻叫那事殺了個措手不及,不堪迴首。她隻記得自個的,哪知道‘宋吟晚’的日子不單不準,一來還要命的疼。


    「小姐這一遭都歎了十來迴了,可是還有什麽不舒快的?」眠春問。「姑爺去秦太醫那討的方子,道是湯藥要在朝飯後服用,說用不了兩月就不至於這樣痛了。」


    「嗯……」宋吟晚有一口沒一口舀著綿豆沙,腦海浮現起昨夜四叔搓熱雙手捂在她肚子上按揉撫慰的景,一絲絲的甜沁入了心底。


    「昨兒後來如何?」她又問。


    「那些夫人小姐都是高興而迴,知道小姐身子不適,且讓你好生休養呢。」


    「話是姑爺親傳的,迴禮是小姐一早備妥的,奴婢聽著可都是誇小姐的。」枕月補了句。迴禮是預先備好的,價值遠超了小姐後來賭來的贏錢,這番闊綽及心意哪還能再有不滿。


    「原想洪春班就已經夠新趣兒,叫人一眾翹首期盼的。誰料角兒來的路上被馬車撞了,正以為要壞事呢,哪想到主子壓根就備好了後招,有這樣精彩一出。」眠春那日沒跟去戲園子,聽班子來不了可差點急死。


    「小姐早查到洪春班的管家收了暗錢,什麽撞車啊,八成是裝的,好兩麵都不得罪。」枕月是在水榭跟著祝媽媽伺候的,「兩位少夫人的臉色遠比幻術精彩多了!」


    「要把洪春班真請來了,才叫出事。張太夫人眼下可惱著自個引狼入室。」


    「啊?」兩丫頭聽不明白。


    宋吟晚卻沒打算細說張府的醜聞,概因張太夫人愛聽戲,請了過府唱,一來一去,竟和大房的姨娘暗度陳倉。封戚氏和封元氏兩個要知道這個不知道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


    不過,這麵子上的事兒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該清算清算,該討債討債了。


    隻是還不等她找上門去,那作妖的便一臉怨苦的送上門來了。


    「四嬸,你可得幫幫我呀!」


    其實封戚氏早就來了,一直在院子外頭擱著。


    當差的丫鬟那可是領了綏安侯的命,道侯夫人身體不適,且睡到想起的時候,誰也不得擾。


    這時節,在外頭就是幹站著一動不動也遭罪。


    故在瞧見枕月端了吃食進去的時候,不顧丫鬟阻攔直接闖了進來,模樣頗有些狼狽,嘴裏不忘念著要人幫忙。


    宋吟晚蹙了蹙眉,旁邊的枕月便先搶聲道,「戚少夫人該知道我家小姐身子不適,怎還到這嚷嚷上了?」


    「枕月,不得無禮。」宋吟晚哼聲了句,可沒多少斥責的意思。


    封戚氏一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可到底記著自己來的目的,忍下了,「四嬸身子可好些了,大中午的就吃這些個怎能行呢!」


    「勞侄媳婦關心了。」宋吟晚似笑非笑覷了她,「能叫你這時候找上來的,不妨先說說你的事兒。」


    封戚氏嘴唇嚅動,這事兒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再瞧宋吟晚的神情,恍惚有種落了陷阱的錯覺。「還能,還能是什麽事兒,就是我表妹那樁。昨兒本來就是個助興的樂子,怎還立了字據了呢?」


    今個一大早,她姨母火急火燎找上門,一看,可把她也給駭住了。


    八百兩的欠條。姨父孫俞慶一個七品的京官,一年俸祿不到二百兩,便是家裏有餘錢,也不能一下給出八百之多。哪有參加個乞巧宴輸出去這般多的道理,可叫埋怨了一早上了。


    「助興的樂子?」


    封戚氏賠笑應是,心底則對宋吟晚這等獅子大開口的行徑鄙夷不已。陡然見她冷了神情,一喝,「莫不是你們覺得我是能拿來隨意取樂的?!」


    「不不,不是那意思。」封戚氏連忙擺手,「就是借十個八個膽兒也是不敢的,四嬸這話真是字字誅心了。」


    她又道,「那丫頭昨兒跟發了癔症一樣,迴頭問她都不敢信自個做了什麽。她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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