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吟晚披了衣裳,看了眼外頭還暗著的天色,「可是我吵著了,侯爺還可安歇。」


    「不了,今日要入宮。」封鶴廷也起來了,沒叫封安封肅,自己便利落開始穿戴。


    一會兒沒人說話,屋子裏就落了冷清。


    宋吟晚看過王姨娘為父親整理衣冠,那是婦人家該做的,可按在她和四叔身上,就說不上的奇怪了。


    「要去老夫人那?」封鶴廷問。


    「嗯。」


    封鶴廷手上的動作一停,「每日都這時候?」


    宋吟晚點頭。這倒是知曉的,尤其是嫁過門的新婦,少不得被婆婆做規矩。以前家裏的兩位姨娘就是到現下也未能省。


    「那邊倒是擺的夠大架子。」封鶴廷冷嗤了一聲,繼續攏上了衣擺,「我生母在祠堂,你需得去上炷香即是。棲梧苑那邊,無需過多搭理。」


    說著拿起了腰封,卻係不住扣,「過來。」


    宋吟晚還迴味著他那不敬的話,手裏頭就被塞了一腰封。再看男人已經伸開了胳膊,隻得硬著頭皮侍候。


    手往前繞了一圈,她壓根不敢碰著,免得又被疑心占什麽便宜似的。這番小心翼翼反而磨蹭生出了曖昧。


    而偏正主緊張得不行,一點沒察覺到男人凝落的視線裏暗流湧動。


    但合著是個係腰封的事,費不了多少時。


    宋吟晚一係上,就立馬鬆開退了兩步。可那股冷香似乎仍縈繞,摻雜點點墨香,像極了四叔為人,不知怎的,臉有點熱。


    「老夫人那不會真為難了我,反倒我這禮數不周,授人把柄。」


    「若真為難,也無需客氣。」


    「啊?」宋吟晚以為自己聽錯了,抬眸定定看了去,發現男人側著身打理發冠,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不禁私下暗忖,四叔與他繼母的關係已經到了那地步了麽。


    待封鶴廷手扶著整齊了玉冠,迴身與她麵對麵,「可好?」


    宋吟晚還懵著,下意識點了點頭,「好,好看。」


    一說完差點把舌頭咬了,也不知四叔問的哪個可好,自己卻隻顧了美色,生怕四叔揪住再諷上兩句,那她一定是羞死的!


    好在枕月這時候端著盆兒進來,攪和散了屋子裏古古怪怪的氛圍,讓宋吟晚暗鬆了口氣。


    「姑爺,小姐萬安。」枕月給兩人行了禮,麻溜地到了宋吟晚跟前,極小聲問,「小姐今兒可是讓侯爺叫起的?往後可省了功夫呢!」


    「長膽兒了你。」宋吟晚嗔了她一眼,沾水淨臉,也小聲嘀咕,「我這做了一宿的夢,亂七八糟的,有隻猛獸盯著我,還聽見祖母喚我。」


    「老國公夫人不是去了好些年,真夠可怕的……」


    正邁出去的封鶴廷在門口停住腳步,迴首望了宋吟晚一眼,直把她看得一頭霧水。


    枕月瞧見了卻癡笑,「眠春姐姐原還擔心呢,眼下瞧,小姐和姑爺相處得挺好的。」


    「……要你們瞎操心。」宋吟晚笑罵了聲。


    宋吟晚洗漱完,就著勺兒舀鮮蝦餛飩。一麵想著自己的處境,及方才和四叔的對話,眼下還真說不上是好是壞,但四叔若一直能像這般正常那就是好的。


    至於前幾日的反複無常,許真是病糊塗了的。


    等眠春進來,宋吟晚便岔了心神,「我讓你找人打聽的事如何了?」


    「人叫喬家的二姑娘給扣下了,王家的上將軍府去鬧了,後不知怎麽給擺平的,那王李氏帶著女兒迴了家沒再折騰,人也沒見放迴去。」


    宋吟晚點了點頭,那王李氏一家子自三年前從嶺南老家搬到汴京,指著王姨娘家私下裏接濟幫襯,卻處處拿捏充大,合該好好醒醒了。


    這事喬平暄既已上手,就要好辦多。放錢的,官辦的有交子務,私下營生的是交引鋪。以王傳甫的德行交點三教九流的朋友,走的多半是私營。滿汴京城裏,做這買賣的就洪陳兩家,而捅到了封鶴廷那,多半不是個規矩人。


    「讓人備馬車,我要出門。」


    「是。」


    ——


    宋吟晚坐的馬車摘了侯府的標誌,看不出門道,先是去了洪家的交引鋪子,但洪邁並不在那坐鎮。


    而他出入的場所多是勾欄瓦舍,宋吟晚要去還得思量幾許。眼看著日正午時,眠春想勸人迴去用飯。


    反倒給了宋吟晚靈感,「去豐樂樓。」


    「小姐何不讓人尋妥了再見,這樣找,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時不待人。」


    宋吟晚能想到豐樂樓,是聽了洪邁此人驕奢淫逸的傳聞。那豐樂樓是淮泱畔最出名的酒樓,登樓可俯瞰湖景,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最是華貴。


    白日裏的豐樂樓,不及它的夜色美,但也另有風情。


    宋吟晚戴著帷帽隨夥計上了三樓,選了視野最好的雅間。眠春摸了一錠銀子予那夥計,「泡壺好茶,上你們樓裏最好吃最有名氣的菜。」


    夥計捧著那一錠銀子樂開了花,連連應是,不敢怠慢。


    不多時,便端上來一盆堆滿白雪的大冰盆,裏頭是用銀酒樽盛了如酥般潔白的梅子酒。


    梅花是寒冬臘月裏,此時正值盛夏,卻在酒中呈現怒放的姿態。不單單是色美,而是打從心底裏延伸出一股沁爽涼意,鼻息間也滿是梅花寒香。


    「樓裏釀的新酒,夫人請慢用。」


    宋吟晚嚐了一口,米釀的清酒,迴味為甘,清冽消暑,讓人欲罷不能。這是她從前都不能嚐的滋味,一時貪了新鮮。


    然一杯酒還沒見底,便教外麵吵嚷的聲音敗了興頭。


    「爺要來,什麽時候沒有座兒。你隻管說,那是爺包下的場,迴頭我付雙倍銀錢!」


    「洪爺,今兒真不是小的故意攔您,而是裏麵的也是個有排麵的,不好趕客啊!」夥計剛拿了人一錠銀子,知道是個出手闊綽的,哪敢做得罪人的事。滿汴京城大小都是官兒,誰知道衝撞了哪個家眷。


    「我管的你!去,給我把地兒騰出來,要不然你也別幹了!」


    雅間內,宋吟晚重新戴迴了帷帽,「外頭的可是城北鋪洪家鋪子的洪爺?」


    「嗬,是個小娘子,還聽過爺名號。」外麵的聲兒已經近到了跟前,門簾那晃動,闖進來個膀粗腰圓的中年男子,摟著一名嬌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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