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開什麽玩笑!


    在她付出所有後,終於換得這唯一的複仇機會,若是失敗,她怎對得起爹親在天之靈?


    最後,她確實成功擒獲了對方,證明自己的能力,在唐熾同意將對方任憑她處置後,無論那惡漢如何卑賤地恐懼求燒,被仇恨染紅雙眼的她卻是什麽也沒聽見。一心隻欲將長年壓抑累積的憤恨,宣泄在那一道道刺進對方體內的亂劍中。


    然而,複仇後的空虛感,就算是讓她繼續將對方的屍身大卸十八塊也無從填補。


    空蕩的身心,頓時失去了依歸……「那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本少主的人了。」


    麵對淚花了臉、滿身腥膩的她,他徐緩綻出一抹誘人的邪魅笑容,


    「實踐你那句『什麽都願意做』的承諾吧。」


    當晚,以奉獻忠誠之名,不甚溫柔的他就這麽奪走了她的初夜。


    那疼,直徹心扉。


    像是失去了什麽,卻又像是填補了什麽,無所適從的她隻是一逕地淚流不止。


    殘留在記憶深處的夢魔,始終縈繞著一股鏽蝕的腐腥氣息,揮之不去……


    微甜帶腥的香氣,若有似無地飄散在她昏沉的意識間。


    血的氣味……淩蝶下意識蹙眉,接著徐然睜眼睛一一


    剛才,她似乎夢到了久遠的過去……


    這是哪裏?


    頭昏腦脹坐起身,她無力地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破損的木牆,塌了一半的屋頂,歪斜的門……唯一尚可堪稱完好的,大概就是自己身下這張用幾塊木板勉強拚湊而成的床。


    這是哪裏的廢墟?淩蝶恍惚地思索著。


    主子……對了,唐熾人呢?


    混沌的思緒頓時清醒了些,她焦急地四處張望,直到從破牆的縫隙間看見站在屋外的那抹黑色身影後,顧不得身子猶酸軟不適,她連忙起身,強撐著虛累的腳步朝外走去。


    走出屋外,一陣寒風拂過,從四周廢屋的夾縫中帶出了空洞的音律,亦帶出了此處的簫條之景。


    淩蝶詫異地瞪著眼前一一


    「這……」


    聽見聲響,原本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唐熾驀然迴神,轉頭望向她。「你醒了。」


    淩蝶置若罔聞,瞠目瞪著前方的白皚皚。「這是……眠緋塚?」


    傳說,在北境接連成脈的雪白山嶺上,唯有一座山頭獨泛異紅,那是花妖據山繁衍劇毒紅花的證據;且那山巔毒花散發出的香氣會隨著山風欺散,籠罩整個山麓,吸入香氣者會漸感渾身無力,直至沉眠死去。


    對死亡的恐懼,令原本居住山腳的村民們不得不遷村撤離。


    眠緋塚一一令人長眠不醒的紅色墓塚一一因而得名。


    她眼下所處之地,應該就是那處被棄置遺忘的廢村,但,呈現在她眼前的連脈山嶺,卻是成片的白皚無瑕,找不到半點所謂的血色殷紅。


    怎麽迴事?


    「孫獨行已經來過了。」唐熾直截了當地替她解答。


    孫神醫?淩蝶倏地轉首望向他。「那花妖……被消滅了嗎?」


    唐熾斜睨向她,冷冷一哼。


    「都說本少主清楚他有多少本事,倘若連他都治不了那花妖,這世上也沒別人辦得到了。」


    ……還在為了那件事生氣啊?淩蝶頓感哭笑不得。


    不過,雖說事實擺在眼前,可這消息總讓人覺得不甚真實……


    「那,掌門令呢?」


    既然花妖已滅,那就表示任務順利完成,他們可以打道迴府去向掌門覆令了?


    「沒有。」


    「咦!」太過簡潔的迴答,看實令她楞了下。「沒有?」


    「沒有。」唐熾斬釘截鐵地重複。


    不過,與其說是沒有,不如說是孫獨行並沒有給予他明確的答案。


    他知道孫獨行對那隻花妖有著難解的心結,就不知先一步前來的他究竟做了些什麽。


    再遇時,孫獨行的神色雖看似有異,像是極力想隱藏什麽,但他相信那家夥不是會利用他人之放為非作歹的人,所以隻給了個期限要他做出抉擇,並未刻意予以刁難……是說,對那種人就算使刁也沒用,所以沒必要多此一舉就是了,唐熾在心裏暗哼。


    話說迴來,當時孫獨行身旁所帶的那名女子,不知為何,總讓他有股似曾相識之感。


    傳聞花妖有著一頭豔紅如血的發色,可那名女子卻是一頭墨黑青絲……


    應該……不可能吧?


    暗自甩去陡升的疑慮,淡瞥了眼仍處在驚愕中的淩蝶,唐熾驀然上前托住不自覺搖晃的她。


    「不過,就算沒了花妖,這毒香一時半刻還是散不了,此處仍是不宜久留。」


    看來,就算服下白荷給的解毒劑,她似乎還是一樣會受花香影響……唐熾雙眉微擰。


    長期的試藥,終是折損了她的身子嗎?


    「唔……」淩蝶不由自主地踉蹌了一下,隻得順勢靠向他尋求支撐。「抱歉……」


    難怪她一直覺得暈眩,原來是風中殘香造成的嗎?


    微甜帶腥,恍若血的氣昧……


    早先的夢境倏然在此時竄上腦海,身旁傳來的男性氣味連帶喚醒了下體的疼和心頭的熱,令她頓時尷尬地紅了臉。


    瞅見她突如其來的不自在,唐熾驀然挑眉。


    「還疼嗎?」他承認自己這迴當真是粗暴了些,就算會傷了她也不意外。


    淩蝶渾身一僵。


    這種羞人之事,是要她從何答起?


    「這……那個、屬下……呀一一」


    下一瞬,唐熾毫無預警地將她打橫抱起,此舉卻是嚇傻了她。


    他他他……他在做什麽?


    「吵死了!」近在耳畔的驚唿,令唐熾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抱、抱歉,那個……」她手足無措地結巴道:「主子,這、這樣於禮不合,請、請放我下來……」


    「於禮不合?是哪條禮礙著了?」他願聞其詳。


    「這、這這、我……」淩蝶的腦袋這下更是直接打結。


    「既然說不出個所以然,就乖乖閉嘴。」不由分說地抱著她朝來時路走去。「你現在受毒香影響,連走個路都顛顛倒倒,與其要你獨力走到足以避開毒香的範圍,還不如叫你直接倒下比較快。」


    麵對唐熾直白的奚落,淩蝶頓覺有些難堪。


    「……主子可以不必理會屬下。」這又不是她願意的,他大可將她丟下,任她自生自滅啊。


    反正她這個暗衛已經夠失職了,再多來幾條罪狀也無所謂。


    「這是在抗議本少主管太多?」唐熾後眼微沉,麵帶不悅。「你還真是越來越懂得以下犯上了。」


    難得他的良心發現,這女人膽敢不領倩?


    本能地嗅到危險的氛圍,令淩蝶昏沉的腦子乍然清醒。


    等等,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怎敢這麽迴他話?


    「不、不是的,那個……屬下的身分是暗衛,怎有讓主子服侍的道理呢?所以……」


    聞言,唐熾原顯不豫的麵色徐緩一鬆,爾後露出一抹邪笑。


    「服侍啊……確實是沒有這等道理,既然如此為了展現你的誠意,下迴就改由你主動服侍做為迴報如何?」


    「呃?」不解他言下之意的淩蝶呆愣了會兒,待覷見他那意有所指的笑容時,雙頰驟然不自覺地緋紅。


    他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麽啊?這話也給扭曲得太過分了吧。


    「不、不是的。那個,屬下的意思是……」


    「還真是教人期待啊。」唐熾湊近她耳畔暖昧低喃:「可惜這附近沒有合適的地點,待離開這烏不生蛋的鬼地方後,再到城裏尋間舒適的客棧,讓本少主好好睡睡你的表現吧。」


    她,無言了。


    「是……」無限哀怨地迴應。


    唉,她自找的啊……


    近日裏的北天城,表麵上雖是一如往常的平靜,實則卻是暗潮洶湧。


    聚集而來的遊客,有一部分是順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衝著花妖傳說前來湊個熱鬧而已;而另一部分,則是衝著巨額賞金前來。


    白城首富郭府祭出重金懸賞花妖一事,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覬覦賞金的人雖不知凡幾,偏偏從未有人有幸自北境生還。


    賞金固然讓人心動,但自個兒的寶貴性命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在這前提之下,有人動起了歪腦筋,打著觀光的名義日複一日在城中閑晃,妄想會有哪位好心的蠢蛋歪打正著替他們除去棘手的花妖,再由他們來接手幫那隻妖孽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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