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會有期。”秦錦繡露出燦爛的笑容。


    恭敬的陳叔緩緩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去水流雲在瞧瞧?”方正溺愛地看向秦錦繡。


    秦錦繡微微搖頭,“其實有些風景,遠遠看去,真是心曠神怡,若是到了近處,卻沒什麽意思,尤其是少了心中的那份念想。”


    秦錦繡一邊說,一邊眯起眼睛望向淡若煙靄的遠方。


    “就好比這水流雲在,寓意極深,風景又美,絕對是天下間絕無僅有的好地方。但若是日日在這裏生活,恐怕便習以為常了。所以,好的女人和好的仵作都是一樣的,就是定力極強。”


    “也好,若是我們加快行程,辦事順利,還是來得及迴來參加棋局大賽的。”方正的嘴邊閃過一道笑弧,“但願,上天給我們一次機會。”


    “嗯,我們一定要在棋局大賽之前迴來。”秦錦繡堅定地說道。


    “好。”方正痛快地應過,毫不猶豫地拉起秦錦繡的手,踏步向前。


    此時,樹林陰翳,鳴聲上下,一對儷影,雙雙穿梭在山野之中,走向棋局山莊的後門。


    兩盞茶後,兩人終於看到了華美肅立的門廊。


    身著一襲白衣的寧子浩正佇立在門廊前的漢白玉石獅旁,顯得落寞幽愴。


    “寧公子,久等了。”方正溫馴地迎了上去。


    “方大人,方夫人。”雙目赤紅的寧子浩緩緩迴禮。


    “寧公子,山莊事情繁多,不如你迴去忙自己的,我們獨自離開便是了。”秦錦繡試探地問道。


    “不必了,爹爹交待的事情,我向來都是聽的。”寧子浩冷冷地迴答。


    “可是……”焦急的秦錦繡被方正阻止。


    “寧公子,請不要怪罪錦繡,其實我們也沒有想到子虔少爺會去世。”方正語調遲緩地說:“打擾到山莊的安寧,真是抱歉。”


    “算了,該來的,總會來的,誰也擋不住,而不該來的,即使不是你們,也會有他們。”寧子浩的眸心墨黑如漆,“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能相遇,總還是有緣分的。”


    “原來,寧公子對佛經也有自己獨特的見地。”方正波浪不驚地看向寧子浩,“方正佩服。”


    寧子浩輕輕歎過,背過雙手,“方大人過獎了,我隻是閑來無事時,讀過幾本佛經,平日出門時,路過佛門淨地,進去燒香拜佛而已。”


    寧子浩又轉向方正,“佛經博大精深,獨特的見解,談不上,但我對因果報應,世代輪迴還是比較信服的。”


    “那就好。”方正開口稱讚。


    秦錦繡更是忽然冒出一句,“有信仰總是好的。”


    令方正和寧子浩怔怔出神。


    “信仰?”寧子浩喃喃自語。


    “對啊,就是信仰。”秦錦繡試探用強大的心理攻勢,撬開寧子浩隱藏在心底秘密,“信仰是一種靈魂式的關愛,曾經有人說過:未經審視的生命,不值得活著。我們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定然要活得豐富多彩,不能辜負了自己。”


    話音剛落,寧子浩果然臉色微變,整個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秦錦繡低頭不語,暗中觀察。


    這兩日在和寧子浩的幾次交鋒中,秦錦繡隱約地覺得,寧子浩是個極度矛盾、毫無安全感、對所有人都不信任的人。


    他天性敏感,情感脆弱,似乎被強大的痛苦所包圍著,每一天都掙紮在苦難泥潭的邊緣。


    若是在現代社會,自己早就去帶他看心理醫生,做心理測試了。


    隻是如今身處科學欠發達、手機又沒信號的古代。


    秦錦繡懷疑寧子浩有嚴重的心理疾病,而且有重度抑鬱的趨向。


    難道他曾經受過強大的刺激?


    隻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缺口,恰到好處地釋放他心中所有的戾氣,或許他就會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講出藏在心底的全部秘密。


    可是……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觸碰到他最敏感的神經呢?


    秦錦繡大大地鄙視著自己,要是自己當初再努力一點,考下心理醫生的職業資格證書該有多好。


    哎!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呀,嗚嗚……


    秦錦繡想到了最諷刺自己的台詞:曾經有一份最好的學習機會放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埋頭苦讀,如果非要給埋頭苦讀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一萬年!


    秦錦繡想著想著,莫名其妙地笑起來,自己真是越來越有才華了,都學會自娛自樂了。


    方正輕輕拂過秦錦繡耳邊的碎發,“你怎麽了?”


    秦錦繡不好意思地避過方正關切的眼神,“沒事。”


    迴神的寧子浩也緊盯著秦錦繡,麵如表情地說道:“方夫人果然與眾不同。”


    “寧公子過獎。”秦錦繡恢複頑劣的本性,微微晃動小腦袋。


    寧子浩卻轉過身去,冷冽而語:“啟程吧。”


    “好。”方正輕聲應答。


    秦錦繡緊緊拽住方正的衣袖,“走吧。”


    “慢。”寧子浩重重拍動雙手,喚出兩個身高體壯的家丁,“為預防不測,還是多帶些人手上路。”


    “呃。”秦錦繡看著兩個笨笨呆呆的家丁,滿不在乎地說:“客隨主便,客隨主便。”


    寧子浩輕輕頜首。


    五人同行,一路無語。


    良久,終於在萬分尷尬中,來到山腳之下。


    “就此別過,願方大人和方夫人一路順風。”寧子浩目光薄涼。


    “別過!”方正沉穩應答。


    兩個溫潤的君子相對還禮之時,秦錦繡覺得睿智的方正更勝一籌。


    不由得多看了眼,無聲無息中入了心。


    方正卻看著寧子浩和兩個家丁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秦錦繡也不高興地噘起小嘴,嘟嘟囔囔,“哎,棋局山莊三日遊,到此結束,好可惜呀。”


    “怎麽?沒住夠仙境閣?”迴神的方正調侃道。


    “是呀,是呀,我還想再和你比一次鳧水呢。”秦錦繡一想到搬石頭砸自己腳的鳧水比賽,就氣憤得牙根癢癢。


    “哦。”方正瞧著秦錦繡俏麗的模樣,微笑道:“你不說,我差點忘記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


    “方正。”秦錦繡眯起雙眼,大聲痛斥,“我告訴你呀,願望不能太過分,否則……”秦錦繡微微陰笑地看向方正。


    “否則怎麽樣……”方正好奇地問道。


    “否則,我……”秦錦繡做出斬立決的手勢,“送你入宮去享福。”


    “真是家有悍妻,家門不幸呀。”方正故意板起臉。


    “誰是悍妻?誰是悍妻?”秦錦繡又掐住小蠻腰,不服氣地喊道。


    “哈哈。快點走吧,再晚,就要在山裏過夜了。”方正加快了腳步,朗朗笑過,將秦錦繡甩在身後。


    “哎……等等我。”秦錦繡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等等我……”


    青山如畫,碧水如雲,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彼此眼中你儂我儂的深情厚誼。


    兩人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迴到萬縣縣衙。


    剛到縣衙門口,唐狄和王漢便匆匆迎了上來。


    “方大人,方夫人一路辛苦。”王漢欣喜地喚道。


    “你們也辛苦了。”秦錦繡突然有種迴家的感覺,自己到底怎麽了?難道忘記了自己來自哪裏?


    秦錦繡心中亂作一團。


    一旁的唐狄咧嘴笑道:“不辛苦。”


    王漢更是眉開眼笑道:“蓮姨若是知道方大人和方夫人迴來,定會高興的不得了。”


    “蓮姨呢?”方正望向大堂,依照蓮姨的性子,自己離開縣衙多日,定會出門相迎的。


    “蓮姨?”唐狄和王漢互相推脫了幾下,唐狄更是麵色羞紅。


    王漢笑嘻嘻地說:“蓮姨去城東的觀音廟,為方大人和方夫人求子了。”


    “呃。”秦錦繡頓時目瞪口呆,臉色有些熱熱的,怪不得唐狄和王漢一直笑個不停,原來是內有乾坤。


    “進去再說。”方正避開尷尬,麵不改色地走入縣衙。


    秦錦繡邁著小碎步,緊隨其後。


    迴到偏廳,還沒坐穩,方正便徑直問道:“怎麽樣?可找到線索?”


    王漢恭敬地迴道:“啟稟方大人,我按照你的吩咐,去查過琉月姑娘的身世,但一無所獲,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從何而來。”


    方正思忖片刻:“如此說來,她不是萬縣人?”


    “對,”王漢眼神閃亮地說:“我通過莘月姑娘,找尋到月濃花坊當年的一位老嬤嬤,據老嬤嬤說,雖然不知道琉月姑娘的老家在哪裏,但琉月姑娘到花坊後,並沒有太重的口音,所以我推測,琉月姑娘的家定是在萬縣周圍。”


    “那她有沒有什麽隨身的東西?”秦錦繡不甘心地問道。


    “沒有。”王漢搖頭,“不過,聽老嬤嬤說,琉月姑娘從小就喜歡下棋,而且棋藝了得,花坊中大師傅也不是她的對手,後來那位大師傅被花姨娘辭退,請來了棋藝高超的柳師傅。”


    “下棋?”方正和秦錦繡會意地對視,顯然,兩人都想到了棋局山莊?難道琉月姑娘和棋局山莊也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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