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茶房內,秦錦繡和方正將所有證據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案上。


    令狐秋和顧硯竹仔細地翻看著。


    秦錦繡更主動當起了解說員,指著墊在冰塊中的死老鼠和死嬰說:“這是城郊盜屍案中的證據,墓主人寧香蕋,棋局山莊的小姐,表麵上看是病死的,但實則是被人毒死,此人手法狠毒,竟然對身懷六甲的孕婦下手,真是罪不可赦。”


    “那她的屍身找到了嗎?”令狐秋疑惑地問道。


    “還沒有,我已經派唐狄去查了。”方正臉色低沉,語氣強硬,


    “盜取屍身的人,大多是將屍身賣給他人再配冥婚,此法陋習,已經被朝廷明令禁止,但依然有人敢冒險而為之,基本都在背地裏的勾當,唐狄查起來也頗為費力,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那倒也未必,此事,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困難。”顧硯竹抿住紅唇,


    “配冥婚者都是高門大戶,貧苦的人家誰會舍得花錢做死人的事情,我覺得,若是去附近縣城的藥鋪多打聽留意,一定能找到些線索。”


    “對,硯竹說得有道理。”秦錦繡投給顧硯竹肯定的眼神,


    “重點排查富貴人家中未婚而亡的公子哥,這樣範圍便縮小了很多,會增加辦案的效率。一定要盡快找到寧香蕋的屍身,時間越久,屍體的腐爛程度越深,證據便會越少,對偵破案件非常不利。”


    “放心,我會告知唐狄。”方正點點頭。“一定會盡快找到寧香蕋的屍身。”


    “嗯,此案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疑點:寧香蕋腹中胎兒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隻可惜隨葬的物件被洗劫一空,現場一片狼藉,毫無線索。”


    秦錦繡微皺眉心,“若是找到此人,此案也會有很大的轉機。”


    “這點不難,真相就在棋局山莊。”方正篤定地迴道:“寧香蕋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這未婚生子的隱晦之事,隻有至親的家人,才能說得清楚。所以,隻要我們去棋局山莊麵見寧莊主,一定會知曉此事的來龍去脈。”


    “說得好。”秦錦繡給方正點了一個大大的讚之後,順手打開一個桃木的匣子,從裏麵取出一枚小棋子,晃了晃,“你們瞧瞧,這是什麽?”


    “這是……”顧硯竹接過小棋子,定睛一瞧:“棋子?”


    “的確是棋子,似乎還是翠玉製成的。”令狐秋也拿起一枚小棋子,在掌心掂了掂,又放在眼前,迎著透過窗欞的一縷陽光,無心地看去。


    隻是一眼便臉色微變,連連驚歎道:“果然是翠玉。而且是絕世翠玉,裏麵沒有一絲雜質,這樣的翠玉,連皇宮裏也極為罕見,堪稱珍寶,錦繡,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翠玉?還是絕世的?真的嗎?快讓我瞧瞧。”性急的秦錦繡匆匆拽過令狐秋的衣袖。


    而令狐秋卻依舊沉浸在絕世翠玉的世界裏,“等等,再讓我看看,嘖嘖,真是太美了,晶瑩如露,剔透如水。如此美玉,見一眼,此生也心滿意足了。”


    而敏銳的方正卻率先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若如此珍貴,為何盜墓的人,沒有將其帶走?”


    “難道是黑燈瞎火的,落下了?”顧硯竹靜心猜測。


    “不會,盜墓者的眼睛向來比山裏的狼眼還要明亮,他們冒著殺頭的危險,好不容易盜開的墓地,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件寶物的。”方正目光深邃地盯著裝滿桃木匣子的小棋子,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秦錦繡還在努力地拉扯令狐秋的衣袖,執著地說:“快讓我看看。”畢竟長這麽大,還沒見過任何寶物,都說古代的玉石最值錢,那就先看看這絕世翠玉,開開眼界。


    “好了,好了,給你看,給你看。”令狐秋戀戀不舍地將小棋子遞給秦錦繡,“真是的,一盒子棋子你不看,偏偏搶我的。”


    “我是怕你看在眼中,拔不出來,所以必須幫你摳出來。”秦錦繡道出實情,因為她發覺,每一次令狐秋看到值錢的物件,眼裏都冒出耀眼的光澤,為了挽救一個行走邊緣的好朋友,秦錦繡也是煞費苦心。


    令狐秋卻不領情,“你還是小心自己拔不出來吧,這等美玉,若是串成珠絡子,那就美翻了。”


    “呃,美翻了?”秦錦繡見令狐秋又說起了時髦話,驚訝的手中一滑,沒接住小棋子。


    小棋子不偏不正,叮咚一聲,剛好掉入裝滿清水的銅盆中。


    “小心些,小心些。”秦錦繡嘟嘟囔囔地埋怨令狐秋。


    “沒關係,洗過的翠玉更晶瑩剔透。”令狐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


    “真是怕了你。”秦錦繡挽起袖子,將手放入銅盆裏,撈出小棋子。


    可是,拿到小棋子後,秦錦繡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原本光滑的小棋子,似乎變得黏糊糊的。


    秦錦繡低下頭來,看看銅盆,又捏一捏發緊的手指,大聲說道:“你們過來看看,這水有問題。”


    方正、顧硯竹、令狐秋皆驚訝不已。


    四人圍著銅盆,緊緊盯著滿盆清水。


    “水變渾濁了。”方正看著銅盆底部,堅定地說:“你們看,平日裏,銅盆中裝滿清水時,會輕易看到盆底金魚鱗片和眼睛的圖案,而此時隻能看到金魚圖案的輪廓,鱗片和眼睛等一些細節,卻看不到了,說明水便渾濁了。”


    “不但如此,誰好像還黏糊糊的。”令狐秋將手直接伸到清水中攪了攪,“難道有漿糊?”


    “不會的,茶房裏的水,都是昨夜備下,待沉澱之後,清晨再用細紗布濾過,隻為應對突發的案件,為驗屍做準備。”顧硯竹出身仵作世家,自然對茶房中的東西特別熟悉。


    秦錦繡微微蹙眉,拿著小棋子,盯著銅盆發呆。


    良久,秦錦繡徑直拿起桃木匣子,索性將所有棋子都倒入了銅盆中。


    又拿起掛在牆上的酒葫蘆,將浸泡過海草的高濃度酒頭也一齊倒入銅盆中。


    正在眾人疑惑震驚時。


    滿盆的清水竟然變成了黑黑的墨色,而且似乎有凝固的趨勢。


    “這……”看得令狐秋目瞪口呆,大喊道:“水裏有毒?完了,完了,可憐我還沒有成過親,又是家中的獨子,竟然就要歸西,完了。”


    秦錦繡怒瞪了令狐秋一眼,嘲諷地說:“世上哪有你這般膽小的大俠,真丟人。放心,你死不了的,水裏沒有毒。”


    “沒毒?哦,那我就放心了。”令狐秋捂著小心髒,長舒一口氣,“不是毒,那是什麽?”


    “是澱粉,也就是說這水中有麵粉的成份。澱粉有一種最特殊的特性,就是遇到含有碘的酒會變成墨色。”秦錦繡從銅盆中撈起一枚小棋子,“我想問題就出在它的身上。你們都過來摸一摸。”


    方正接過小棋子,在手中撚了撚,“真的是漿糊?”


    “對,如果我沒有猜錯,所有的小棋子上,都被塗了一層漿糊。”秦錦繡不停地翻過水中的小棋子,放在鼻尖前聞了聞,“不過這漿糊似乎是用特殊秘方製成的,濃度非常高,即使風化,依然會有很高的黏性。”


    “會是誰在絕世珍寶的棋子身上塗上漿糊呢?難道是為了藏拙?”顧硯竹不解地看向秦錦繡,“藏寶?”


    秦錦繡搖了搖頭,默默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是寧香蕋的陪葬,想必就是棋局山莊中的珍寶,寧莊主疼愛亡女,將珍寶作為女兒的陪葬,也說得過去。”


    “雖然說得過去,但我看此事有蹊蹺。”方正緊盯著小棋子,“一副棋,分成黑白兩色,為何這裏隻有黑子,而沒有白子呢?”


    “莫非白子被賊人盜走了?”令狐秋警覺地猜測。


    “不會,他們既然能盜走白子,就能盜走黑子。”方正將所有小棋子從銅盆中撈出來,重新裝桃木匣子中,“或許這是最重要的線索。”


    “對。”秦錦繡低頭想了想,“我們不妨帶著棋子一同去棋局山莊,必要時向寧莊主講明真相,或許便會找到我們想要的答案。”


    “好。”方正讚同地點頭,顯然自己的想法與秦錦繡的心思不謀而合,原來兩個人相處久了,自然會變得更加默契些。


    令狐秋和顧硯竹也皆頜首表示讚同。


    秦錦繡高興不已,“第一件案子基本情況就是這些,最為複雜的還要數月濃花坊裏的命案。”


    秦錦繡挑眉講道:“就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可以認定:其一、琉月、柳師傅、湘公子都與兇手認識,而且他們都在袒護兇手。其二、三人似乎都有交集,與棋局山莊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錯。但昨日我們漏掉一個重要的疑點,那就是湘公子和明月關於兇手的推測。”方正轉過身,拿起琉月的驗屍報告,


    “按照湘公子和明月所言,殺害琉月的兇手是月濃花坊背後的金主買兇殺人,但通過檢驗琉月的屍身得知,琉月的真正死因是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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