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臉...


    祖鳶貼在地上,偏著頭,看著眼前這位看似隨意,卻渾身散發著不可名狀的詭異氣息的道士,似乎在記憶裏,找到了對應的形象。


    可那人...不是已經與祟融合了嗎?


    “你是誰?”


    祖鳶問道。


    見祖鳶正經問他,年輕道士也來了興趣。


    為了和祖鳶目光相對,年輕道士也偏著頭,卻覺得這樣太累了。


    右手伸出,中指與無名指扣在掌心,拇指隨即按在其上。


    輕輕一個法訣,伴隨著青光乍起,祖鳶的身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了起來。


    像拎布娃娃一般,將祖鳶擺正,固定住缺失脊椎的上半身,憑空坐在了地上。


    “如此方便一些...我是誰...”


    年輕道士自嘲一笑,手指在黑色的道髻上輕輕撓了撓,似乎他是誰這個問題,十分難迴答。


    “我忘了。”


    “你忘了?”


    “嗯,我忘了,這沒什麽問題吧?”


    年輕道士直接起身,那身簡單樸素的道袍,裁剪的十分貼身。


    穿著的草鞋,幾乎赤腳一般,踩在玉皇頂上。


    祖鳶悄悄進入血膜視角,發現這草鞋與地麵,始終有著一層細微的縫隙。


    與其說是年輕道士踩在玉皇頂,倒不如說是,他踩在玉皇頂的空氣上。


    “你也發現了...”


    年輕道士看見祖鳶血紅的瞳孔,並沒有奇怪,反而輕鬆的笑道。


    “我隻是一道意識投射而已...殘留了本體的一部分記憶...”


    “所以你問我,我是誰...因為本體沒有留下這部分記憶,我就不知道我是誰了。”


    剝離意識,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分離自己的三魂七魄。


    離體的三魂七魄,有些會不自覺戴上本體的部分記憶,也有可能是本體,刻意將部分記憶,封存於此。


    如此,更像是那個人了。


    洞虛子。


    昔日,關在九層天牢之時,祖鳶並沒有和洞虛子有什麽交流。


    反倒是交換兩次世界後,重返福喜村,洞虛子突然發力,合力對抗福喜神,也即是三青之祟的時候,發現了洞虛子的狀態並不完整。


    他洞虛子,乃是東洲玄天宗,百年難得一見的知天命奇才,能輕易的被三青之祟融合,便是由於其魂魄不完整的緣故。


    這件事,潘焱和歡鈴兒也發現了,但就不是祖鳶知道的了。


    埋藏在東嶽魁柱之下的一道意識投射...


    祖鳶看著微笑的年輕洞虛子,越發覺得此人可怕。


    “那你先前找的通道,是什麽?”


    祖鳶問著通道,年輕道士再度抬首望天,卻依舊沒有看到預想中的通道。


    “其實不該跟你說的...但意識消散的時間很快,若是不跟你說,隻怕我也找不到人說了...”


    “本體封存了部分記憶在我這裏,自然也告訴我出現之後應該做些什麽。”


    “第一要務就是,迅速找到迴歸本體的途徑。”


    “可這裏明顯不是噬淵啊...通道在古時候就已經關閉了,需要特殊的方式才能打開...”


    “沒有通道,我就迴不到本體中,隻能安靜的待在這方天地,慢慢消散。”


    嚴格意義上來說,眼前這個洞虛子,沒法算上一個獨立的個體。


    可他這對生死淡漠的感覺,又讓祖鳶覺得別扭。


    “既然是你打碎的東嶽魁柱,解放的我,也算是有緣。”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能迴答的,我盡量迴答你。”


    “而且說不定,當初本體將我投射於此的時候,就已經算到了今天,是由你來打破魁柱的...”


    年輕道士此刻的臉上,收起了那副瀟灑平和的笑意,更像是一位窺破世界真相的智者。


    對遙遠的未知,有著畏懼,有著崇敬,也有著盡在掌握的自信。


    隻可惜,他是一道意識投影。


    人格的獨立存在,是否能寓意著,同一個身體裏,有著不同的人。


    每一個人格,是否能代表著獨立的個體,這在現世裏,是有專門的學術研究的。


    可惜祖鳶不懂。


    “你認識我嗎?”


    抓緊時間,祖鳶直接問道。


    “不認識。”


    年輕洞虛子搖了搖頭。


    “你迴歸本體,或者本體將你投射於此的目的呢?”


    “不知道。”


    “這裏是什麽地方。”


    “現世夏國,東嶽泰山,東嶽魁柱存放之地,玉皇頂。”


    祖鳶聽著年輕洞虛子的迴答,這東嶽魁柱,顯然不止是一個名詞,一個代號。


    它更像是一個封印,一個代表。


    “東嶽魁柱是什麽?”


    “你說的是什麽,是什麽意思?”


    “它存在的目的,它的形態,亦或是它的形成是誰造成的?”


    “......”


    年輕洞虛子閉上眼睛,似乎僅存的部分記憶裏,多少留了些關鍵詞。


    片刻之後,年輕洞虛子睜眼,尷尬的說到。


    “東嶽魁柱,隻是十二魁柱之一,在現世這個地方,還有是十一根。”


    “我不知道它們的存在是誰製造的,但它們存在的目的,似乎是為了壓製什麽東西那般...”


    “壓製什麽呢...”


    年輕洞虛子,想不起來了。


    “那我打碎它的後果是什麽?”


    祖鳶又問道。


    年輕洞虛子抬了抬手,聳了聳肩。


    “這我就不知道了...假定它們的存在,是某個人為了壓製某樣東西而存在,你既然打碎了它,就必定會引起那人的注意吧...”


    “你有機會的話,可以把東嶽泰山挖開,看看地下是否埋藏著,你想知道的答案...”


    年輕洞虛子笑了。


    他最後的一句話,說的十分模棱兩可,祖鳶稍加思索,便意識到。


    這家夥,似乎想起了什麽答案,卻不肯告訴自己。


    “你的意思是,泰山之下...”


    “我可什麽都沒有說...”


    言盡於此,年輕洞虛子再次望天,身上那件樸素的道袍,也開始漸漸化為虛無。


    “年輕人...”


    “一昧追尋答案,倒不如迴到原地,去想想是什麽樣的問題,才會讓你追求答案。”


    “如果沒有答案,就自己製造一個問題吧。”


    說完,年輕洞虛子意味深長的一笑,整個人化為虛無,隻留下一顆拇指大小的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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