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仰望著天,歎息道:“也罷,這都是命,我若真和你走了,馨妍怎麽辦?我也隻能留下來。”


    周將軍說:“是啊,馨妍還要你照顧,我不在家的日子裏,女兒,還有爹娘,都要辛苦你了。”


    長樂公主說:“你還不放心我嗎?父皇旨意讓你什麽時候出發?”


    周將軍說:“一個月後。”


    長樂公主悲傷的說道:“這麽快,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周將軍說:“瞧你說的,好像我隻去不迴似的。”


    長樂公主說:“我擔心你。”


    周將軍說:“沒什麽好擔心的,這一個月我哪兒也不去,就留在家裏陪你和馨妍。”


    長樂公主強顏歡笑,說:“你是大將軍,哪裏能一直在家裏陪著我,一個月後就要出征了,軍務肯定多的忙不過來,我不用你陪我,隻要兩三年後,你平安歸來就好,別的,我不敢奢望。”


    周將軍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說:“沁月,還是你理解我,你放心,我怎麽去的,就怎麽迴來。”


    長樂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氣,忍住鼻尖的酸脹,不讓眼淚落下,說:“別說了,淩程,後院的美人蕉開了,陪我一同去看吧。”說著挽住周將軍的手臂,去了後院,美人蕉初放豔美,格外亮麗。


    長樂公主失落的說道:“開的真好,三年了,一看到這些美人蕉,我就迴想到初來將軍府的日子,那時候,你朝裏再忙,也會抽出時間替我梳妝描眉,那時候的日子,真好。”


    周將軍說:“這些絕豔的美人蕉,雖然與三年前的並無區別,可它們並不是曾經的花朵,三年前的美人蕉,早已爛在淤泥中,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長樂公主說:“是啊,它們永遠定格在屬於它們的時間裏,最終誰也沒留下,都去了該去的地方。”


    周將軍說:“好了,就因為我要鎮守邊疆,賞花都這麽悲言傷語的,高興點兒,之前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長樂公主茫然的問道:“什麽事啊?”


    周將軍說:“你真的不記得了?我讓你發話下去,說讓媛娟迴家嫁人的事。”


    長樂公主說:“哎呀,我還真給忘了。”


    周將軍說:“趁著我還在府上,把該辦的事都給辦了吧。”


    長樂公主對紫雲說:“紫雲。”


    紫雲迴答:“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長樂公主說:“去東陽居,把媛娟和忠敏叫來,說大將軍有事吩咐。”


    紫雲笑著說:“是,公主。”


    很快,忠敏與媛娟來到渺纖院的後院,說:“大將軍有何吩咐?”


    周將軍說:“天熱,忠敏,你去提壺水來,給這些美人蕉撒些水。”


    忠敏說:“是。”然後提起灑水壺,給美人蕉澆水。


    長樂公主對站在一邊的媛娟說道:“這時間過的真快,媛娟,來府上有三年了吧。”


    媛娟說:“是,公主。”


    長樂公主說:“我記得你剛來府上的時候,才十六七歲,如今也有二十了吧。”


    媛娟說:“公主殿下好記性,還記得奴婢的賤齡。”


    長樂公主說:“你人長得標致,人也勤快,在府上幹活也是盡心盡力,盡管當初你簽的是死契,按理說,你一輩子都不得贖身,可大將軍仁慈,說你是個好姑娘,不能耽誤了你,特地與我商量,說放你迴家,讓你嫁人去,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如何?”


    媛娟驚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終於是自由身了,終於不必永生為奴,悲的是,她舍不得離開將軍府,將軍府上吃穿都比家裏好千百倍,更何況,迴到自己那個窮家,哪裏能嫁什麽人,隻怕又要被變賣為奴,痛苦一生,更重要的是,忠敏怎麽辦?她舍不得離開忠敏,最起碼,他也是真心對自己好的,所以,所以她不能離開將軍府,她要想辦法留下來。


    忠敏也是心中一震,長樂公主與大將軍要放媛娟迴家嫁人,那自己以後便再也見不到媛娟了,心裏不禁傳來一陣刺痛,想著想著,手一軟,水壺中的水便倒出了大半壺,澆落了兩朵盛開的美人蕉。


    周將軍心中大概有數了,嘴上卻說道:“澆個花也澆不好,毛毛躁躁的,看來許久不在我身邊伺候,都不會幹活了。”


    忠敏趕緊放下手中的水壺,說:“將軍恕罪,奴才一時失手,不是有心的,將軍恕罪。”


    周將軍說:“花兒都落了,你請罪還有什麽用,行了,站這兒吧。”又對媛娟說:“媛娟,你平日裏能說會道的,這會兒怎麽啞巴了?是去是留,給個痛快話,你若是迴家有個正經的出路,我給你五兩銀子做嫁妝,若是你留著府上,也行。”


    媛娟鎮定了一會兒,說:“兩位主子厚待奴婢,奴婢心裏明白,跟著您這樣的主子,奴婢三生有幸,當年家裏貧窮,簽了死契,既然簽訂了契約,就要遵守約定,不能違約,所以,奴婢不敢迴家嫁人。”


    長樂公主說:“我說這話太突然,你也別著急答複,我給你兩天時間考慮,兩天後,是走是留,再來迴話。”


    媛娟說:“是,公主殿下。”


    周將軍說:“行了,迴去吧。”


    媛娟說:“奴婢告退。”說著走出了後院,忠敏追了兩步,周將軍叫住他:“讓她走,沒讓你走。”


    忠敏停住腳步,無奈的迴到周將軍麵前,周將軍笑著說:“怎麽,看你失魂落魄的,花兒落了,公主殿下寬仁,又沒怪罪你。”


    忠敏說:“奴才中了暑熱,身子有些不適,,以至於手軟無力,才傷了美人蕉。”


    周將軍說:“算了,身子不好,歇著去吧。”


    忠敏說:“是,奴才告退。”然後一溜煙從後門跑出去了。


    長樂公主與周將軍對視一笑,說:“跑的比兔子還快,還敢說自己中了暑熱。”


    周將軍說:“他呀,現在是內冷外熱,追媛娟去了。”


    長樂公主說:“就等兩天後的結果了。”


    周將軍說:“根本用不著兩天,今晚之前就要炸開鍋了,你且等著看好戲吧。”


    長樂公主說:“行,隻是別出什麽事,那就不好了。”


    周將軍說:“放心吧,不會的。”


    忠敏跑到東陽居的後院偏室,敲媛娟的房門,說:“媛娟,你開門啊,我想進來和你說說話。”


    媛娟對著門喊道:“還有什麽話好說,咱倆的話,這三年裏都說盡了。”


    忠敏說:“你別這樣隔著門吵,咱們有話好好說就是了。”


    梨香和雪涯聽見吵嚷聲,都跑過來,說:“平日裏好好的,怎麽說吵就吵起來了。”


    雪涯說:“媛娟姐,有什麽誤會說開了就好,別生氣了。”


    忠敏說:“雪涯、梨香,那邊落花滿地,你們先去打掃吧,媛娟這裏我來勸和。”


    雪涯和梨香說:“哎,哄著點媛娟姐,別和她吵架。”


    忠敏說:“我知道,快去吧。”


    雪涯和梨香離開了偏室,忠敏假裝著急的說道:“媛娟,快開門,公主殿下來了。”門果然開了,忠敏推門而入,說:“你終於願意開門了。”


    媛娟說:“你不是說,公主來了嗎?公主呢?”


    忠敏說:“我要是不那樣說,你怎會輕易開門。”


    媛娟沒好氣的說道:“你是同我來話別的吧,有什麽話現在就說吧,省的我走了,你再說出來,我也聽不見。”


    忠敏說:“你就非走不可嗎?”


    媛娟說:“不走又能怎樣,讓我迴家嫁人,是主子們的一番好意,做奴婢的怎可違逆。”


    忠敏懇求的說道:“那確實是主子們的一番好意,可也要尊重你的意見才是,你若不願走,無論是大將軍還是公主殿下,都不會趕你走的,你再好好想想。”


    媛娟說:“我還有什麽可想的,我的意見重要嗎?當年我被賣為奴,有人聽過我的意見嗎?現在主子好心,要放我迴家,我還能有什麽意見,就等著迴家以後,再被賤賣為奴,到死為止罷了。”


    忠敏見媛娟氣急敗壞的樣子,說:“咱們好好說話,你急什麽?你若不想走,留下來便是。”


    媛娟反問道:“留下?我又有什麽理由留下?”


    忠敏鼓足勇氣,說:“若是為了我,你肯留下嗎?”


    媛娟看著忠敏,眼眶不禁濕潤了,忠敏接著說:“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留下的理由。”


    媛娟聽了,不禁兩行淚下,說:“既然你要我留下,剛剛在公主和將軍麵前,怎麽不開口要我?”


    忠敏說:“我差點就開口了,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我是滿心滿肺的想要留住你,因為,因為……”


    媛娟說:“你用不著猶豫,因為什麽?”


    忠敏說:“因為我喜歡你,在我心裏,早就把你當做我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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