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小姐同嬤嬤用飯時間一樣,卻總歸有個先者,後者。她與雲祿二人,很少碰見過。現在碰上,算得巧了。


    “雲祿,真是好巧。”雲薔也笑著,眸子看到了雲祿身上。隨後又落到了飯菜之上,感歎道:“嘖,真是可憐嬤嬤了,這麽大年紀,還得受罪!要不是……”


    雲薔話說到此處,陡然止了聲音。餘留了神色微微緊張的雲祿,雲祿略有幾分心虛的擰著眉,試探著問道:“要不是什麽啊?”


    昨日,她本來都準備好了,熬過了良心的問責,打算有乾坤的飯菜端去給小姐。卻不想中途被人喊走,迴來時,端了放在原位的飯菜。本以為是原來的,實則卻不是。


    雲薔錯身而過,端了特意為嬤嬤準備的飯菜,也借此掩飾著自己眸中劃過的一道故作的鎮定,語態一如往常:“哎,要不是大夫醫術好,嬤嬤恐怕如今還不見得好呢!”


    小姐說過,嬤嬤中毒的事情,不能被別人知道。那麽即使是雲祿,她也得保密了。倘若小姐願意說,那麽雲祿也是遲早會知道的。


    雲祿聞言,神色緩了緩,笑說:“咱們也別閑談了,先去服侍小姐和嬤嬤吧。”


    雲薔應了一聲,便想等著雲祿一塊兒出去。


    雲祿看見雲薔的反應後,心生一計,隨後也轉身想要端起傅清毓的飯菜,卻在看見盛好的飯菜時,眸子微凝,驚訝的道:“哎呀,真是的!廚子怎麽把小姐不愛吃的蘿卜絲給炒了進去!真是沒記性…”


    雲薔微微訝異,小姐不愛吃蘿卜絲嗎?想來平時都是西兒姐姐伺候小姐,最近又是雲祿在伺候,便也沒有多心了。許是不愛吃的,隻是她不清楚罷了。


    雲祿去取了一個空碗,無奈的道:“雲薔,你先去吧,我給小姐把蘿卜絲挑出來,否則小姐吃不慣!”


    雲薔想著西兒姐姐正在照顧著嬤嬤,若她晚迴去了,恐怕少不得一番教訓。於是便先行一步離開,雲祿假作著挑菜的手緩緩放下,長舒了一口氣後,便又朝著門口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後,這才取出袖中的一透明的瓶子,瓶口用膠皮緊緊封著。瓶中液體泛著銀白的光澤,一時恍惚了雲祿的眼,迷亂了雲祿的心智。


    雲祿握著瓶子的手很緊,垂著眼看著那瓶子,眸子深處似有掙紮與糾結,也是情感與理智的對撞!但雲祿倏而迴憶到了什麽,咬著牙,下定了決心。眸子堅定,行為也更加堅定,取了膠皮後,小心翼翼將瓶口傾斜,一粒圓滾滾的銀白色珠球,便落在了白色的米飯上。


    雲祿吞咽了口水,顫顫巍巍的抬起了木盤子。因著自己的自私與內疚,眼眶一時發了紅。但是她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


    小姐,對不起。你要怪,就怪雲祿不爭氣,就怪雲祿太過自私吧…


    暗處一道人影眸色冷冽,行動如鬼魅一般,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


    風羽霜迴到了傅清毓房中,眸子冷凝,凜著聲稟告:“小姐,雲祿將銀白色液體,倒入了少許於飯中。”


    風羽霜心中咒罵著:好一個雲祿,小姐對她這麽好,竟然還吃裏扒外,妄想加害小姐。


    風羽霜此刻心中隻貫徹了一句話,傷害小姐者,殺無赦!而她的周身,也隱隱席卷著一股子殺意。


    傅清毓清濯的眸光透著蝕骨的冷意,唇角彎起,揚著淺淡的笑意,道:“先留著雲祿,此事不急。羽霜,你先退下吧。切記,沒有我的命令,不可對她動手。等會雲祿進門後,記得屏住唿吸。”


    傅清毓也察覺得到,風羽霜那駭人的殺意。還是先讓她隱於暗處,以免風羽霜直接給雲祿來個一掌奪命。讓她屏住唿吸,隻是為了讓她免受傷害。


    隨後,傅清毓無奈的搖了搖頭。雲祿啊雲祿,你這又是何苦呢。


    不消片刻後,雲祿便來到了蓮苑,在屋子門口遲疑了瞬間,最終還是來到了傅清毓身邊。然而,雲祿卻在踏進屋子後,感覺到一種背脊發寒的冰冷,似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吞卷著她的靈魂,似要將她的靈魂剝離的森然。


    雲祿努力維持著平靜,垂著眸子,依然溫順:“小姐,請用吧。”


    傅清毓早已在雲祿進門後,暗用內力形成了自己周身一道無形的屏障。掠過一眼雲祿,發現了她微微泛紅的眼眶。


    傅清毓淡淡應了一聲,本來拿起筷子的手,卻又緩緩落下。


    雲祿原本悄悄地看著傅清毓,看見傅清毓落下筷子後,心中一驚。繼而將頭埋得更深了幾分。


    然而,此刻傅清毓是坐著的,雲祿是站著的。即便雲祿再怎樣閃躲,依然逃不過傅清毓這雙洞察力驚人的眸子。


    傅清毓微抿了唇角,道:“雲祿,我是像老虎,還是像獅子?”


    雲祿緊緊攥著身側的衣裙,猛然搖了搖頭,“小姐,你在說什麽玩笑話呀!”


    傅清毓將雲祿緊張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笑道:“不然你最近怎了,看見我就這般害怕?我既不是老虎,也不是獅子,又不會對你怎樣。”


    雲祿眸中瞳仁於一瞬間凝固,隨即又不自然的笑了笑,“小姐…雲祿沒有怕你,隻是…有些煩心事而已…”


    傅清毓挑著黛眉,似笑非笑,“行了,看你那愁眉苦臉的樣子,你自去外麵散散步吧。我一個人吃飯,不用你伺候也是可以的。”


    雲祿咬牙,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傅清毓,喃喃道:“小姐…我…”


    傅清毓複又看向了雲祿,站起身來,走近了雲祿身邊,道:“看著你愁眉苦臉的模樣,我也沒心情吃飯了。你若是想讓我吃飯,就出去吧,別亂了我的心情。”


    雲祿腳下如灌了千斤的鐵塊,在傅清毓靠近時,未曾移動半分。隻是,眼神卻在驚懼的逃避著。小姐的那雙眸子,恍若可以看穿她,她真怕,小姐會看出一些什麽來。


    傅清毓說完後,見雲祿還是未有離開的意思,微眯了眸子,沉著聲道:“那行,你就在這站著吧,我出去了。”


    雲祿一慌,忙著張口:“小姐,奴婢錯了,奴婢這就出去…”


    訕訕的離開後,雲祿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驚出了一身薄汗,鬆開緊緊攥著衣裙的手,出了一手的手汗。撫了撫胸口,雲祿神色凝重的迴身看了一眼屋內。那種冰冷到快要穿透她身子的詭譎之感複又襲來,雲祿瞳孔之中一陣瑟縮,陡然收迴了自己的視線。愁眉不展。


    傅清毓去包袱中取了硫磺散,淡黃色的粉末撒在了純白的米粒之上,以及其他的菜之上。幸好,老妖孽給她備齊了,就連硫磺都備好了!


    眸子深處雲海翻沉,清冷的聲音傳到了風羽霜的耳中,“庫房之中有錫紙,去取來,多取一些。”


    水銀,如今這個時代,竟有人會提煉水銀麽?水銀,即是金屬汞,常溫下屬於液態,卻易揮發,吸附性強,且含毒。若是不慎食用了,極有可能會造成諸多不好的結果,就如昨日的嬤嬤一般。微量的水銀,並不會一下子奪命。但若是長此以往的服用,毒素便會在人體內積累,最終導致人走向死亡。


    風羽霜接到命令後,即刻離開,不出多少時間,便拿著錫紙迴來了。


    傅清毓將錫紙直接覆蓋在飯碗之上,幸而錫紙夠大,足矣將一個碗都裹起來。傅清毓笑容噬魂,真是五年前害她一次,現在又動了殺念了。


    今日之事,她不會如此算了。原先她奉著不害人性命的原則,如今,不得不改一改了!欺她害她,那麽就拿命來償!


    而後,風羽霜也同著傅清毓一樣,將那些飯菜包了起來,卻好奇的開口問了一聲:“小姐,你對那銀白色的液體很了解嗎?還有,你不打算用午飯了麽?”


    傅清毓凝著眉心,隨後解釋著:“那是水銀。”


    水銀?風羽霜微微皺著眉,對這個新鮮的詞語頗感疑惑。


    傅清毓手裏頭仍然小心的用錫紙連菜帶碗的包起,又道:“也能算作是丹砂,這是由丹砂提煉出來的有毒物質。還有,這些飯菜已然吃不得了。到時這些東西包好後,去將窗子全都打開了,給屋子裏換換氣。”


    風羽霜點頭答應,遲疑了一會子,又問:“那麽——雲祿呢?”一定要處置了這個惡奴才好,竟敢對小姐不尊,不敬!還妄圖加害!


    “雲祿啊…我要讓她親口說出來,她究竟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就是同別人勾結一氣,意欲害我。”


    傅清毓眸光清冷,淺笑如冰花一般,似那綻放於懸崖邊的翹首之花。朱唇唇色映綴,如生動靈活迎風共舞的血色冷凝,更添了幾分惑人心神的妖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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