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將你自己送我了麽?”傅清毓似笑非笑,聲音清婉,似要淹沒在人群之中。


    這句話,她說出來竟那般沒有底氣。


    司沉琰星眸微動,劃過一道深情,笑道:“你就那麽想要我麽?”


    傅清毓默然稍許,沉吟道:“其實我隻是覺得,禮物什麽的都無所謂。”


    這老妖孽還能再直白一點嗎?


    那句話問出來,怎麽有種是她非他不可,硬纏著他的錯覺了!


    司沉琰星眸深諳著一道戲謔,忽然起了逗弄傅清毓的心思,聲音浸潤著幾分*:“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有我就好了。”


    “……”傅清毓佯作沒聽見,清眸掠過四處,不語。


    她還能和這妖孽好好說話嗎!她甚至都覺得,同這妖孽相處的是時間之中,他無一刻不是在說著‘驚世駭俗’的話,無一刻不是在攪亂了她的心!


    司沉琰星眸中落上笑意,薄唇微揚。她並未拒絕,便已然是對他最大的肯定。


    司沉琰的大手包握住了傅清毓的柔荑,溫暖著她的內心。


    傅清毓感覺到,那雙手比之前稍顯得粗糙了,因著指節處掌心處起了些微的薄繭。


    傅清毓微微一楞,怎麽突然起了繭子?


    “你這手上,怎起了薄繭?”


    司沉琰低低的笑了一聲,道:“我是男人,又有何妨。”


    傅清毓抬眼看他,他的笑容極淺,卻異常好看。亂了人心。


    傅清毓甚至覺得,恍若他在,其他人也不過如此,一如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別人不過是他的陪襯。


    一路無言,卻心照不宣。


    待來到司沉琰所說取禮物的地方,原來是在王府。


    司沉琰揭了禮物上的紅色布緞。紅色布緞緩緩而落,露出那兩個靜琢而成的木雕。


    傅清毓不由的失神,清眸怔楞著看眼前的禮物,啞然失笑。他手上起來的薄繭,應該是因為這禮物所致吧。


    心中卻在猝不及防間湧入一道暖流,細淺,卻綿延入心,入骨。


    傅清毓眼前的,並不是多麽貴重的禮物,兩座木雕,想來是司沉琰親手刻的。一個是她,另一個是司沉琰。木雕的她與他並肩而立。一如現在。


    “沒想到師父的手也這麽巧!”傅清毓讚歎道,圍著那兩座木雕繞了個圈。木雕刻得十分生動,神韻表情都幾乎是連同本人一般。且連著衣服褶皺都無一漏下,全部細致的刻了出來。


    司沉琰薄唇輕啟道:“心中有你,自然隻想要留住最美的你。”


    對於司沉琰來說,縱然手上起了薄繭,那都是小事罷了。他隻知道,一切為她,都是值得的。


    一顆心,隻容得下一個人。


    他擁有的不多,卻願意傾注一切,願意傾盡畢生所有,換她一生歡笑無憂。這是他的執著,也是僅對一人的深情。


    傅清毓麵色微紅,轉了話題,道:“你這禮物也太大了,我該如何把這帶迴傅家,太招搖了吧?”


    司沉琰看過一眼傅清毓,道:“放在這,不是很好?”


    傅清毓:“放這?留著給你欣賞嗎!何況這不是你送我的麽?”


    司沉琰依然笑道:“為師夜夜欣賞你的睡容,你的木雕就留給王府下人欣賞吧。”


    “……”夜夜欣賞!


    傅清毓眉心微微沉下,低著聲道:“無恥!”


    司沉琰星眸微微一深,隨後淡淡道:“為師有沒有齒,乖徒兒你難道不知道?”


    傅清毓一楞,清眸瞳仁有瞬間的的凝固,舒了口氣,她還是安靜的閉嘴吧。


    而後,傅清毓提出想要在王府中走走。前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冬日,她也是匆匆忙忙,未曾得空欣賞。


    今日,也算是有機會了。她想要好好的看一看,司沉琰生活的地方。


    王府很空闊,景色幽美。傅清毓一路觀賞,隻見綠柳周垂,佳木蘢蔥,奇花熌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


    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麵銜吐。


    傅清毓心中稱歎,孫家、傅家已然十分奢華高調,然而王府卻更加貴氣雍容。要造出這一座王府,真真兒是好大的工程。


    “爺,丞相…”小廝來報,繼而看了一眼傅清毓,壓低了聲音在司沉琰耳旁道:“丞相大人帶著丞相千金,來訪王府。”


    司沉琰星眸微深,陰霾攜卷而起,玉石聲寒:“請他們進來。”


    小廝應聲離開,傅清毓凝著清眸,丞相?


    傅清毓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有事情要忙?那麽我就先迴去吧,你的事情重要。我下次再來就是了。”


    司沉琰溫淺一笑,道:“下了朝堂,還能有何事,不過是來打發時間罷了。你雖與我在一起,不會覺得枯燥,但多些人陪你,也更熱鬧些。”


    “萬一人家是有要事找你相商,我在這豈非礙事?”


    司沉琰薄唇微揚,“若真是如此,自有人陪你。”


    說話間,丞相便帶著他的女兒宋紫嫣來了。那一襲嫩綠色紗裙搖曳生姿,將那女子襯得婉約清新。那女子雖然在笑,卻不深及眉眼。渾身上下,散著一股落寞的氣息。


    傅清毓黛眉幾不可微的皺起,眸中清冷,這女子?


    宋丞相攜著女兒向司沉琰請了安後,宋丞相的銳利的眸光便落到了傅清毓的身上,拱手笑道:“敢問王爺,這位姑娘是……”


    能同王爺並肩而立,相靠如此距離,怕是關係匪淺啊。眸中餘光看向了身旁的女兒,也不知紫嫣能不能……


    司沉琰星眸之中幽轉著璀然,笑道:“這是清毓。”


    丞相微微一愣,皺起了眉,看來那件事情,有些難辦了。王爺叫的那般親密,這要如何是好啊?


    傅清毓微微福身,清眸垂下之際,看似溫婉恭順,眸中卻清輝流轉:“民女傅清毓,給丞相請安了。”


    倏而,宋紫嫣溫柔的聲音響起:“可是那位傅家的小姐,傅清毓?”


    傅清毓淺笑道:“正是,宋小姐知道我?”


    而後,就如司沉琰所說的,他同丞相有事相商,她也有人陪著。陪著的人,自是宋紫嫣。


    “傅小姐同王爺,交情很好吧?”宋紫嫣淡淡說著,語氣之中隱隱透著一股哀傷,一縷期待。


    傅清毓讀不懂她這複雜的情緒,還未說話,宋紫嫣卻借故遣走了她身旁的丫鬟。


    “其實我能看出來,傅小姐對王爺是有情的。”


    宋紫嫣的眉眼間,似是透過他們想到了什麽美好的迴憶,笑達眼底。隨後,卻又抿唇一笑,一如最初的落寞悲戚。


    傅清毓沒有反駁,也並未承認。她隻覺得,這個宋紫嫣,很有故事。


    微微眯了眸子,“你是不是,對我寄予了什麽期望?”


    宋紫嫣聞聲一驚,卻又自嘲的笑著,“是與否,還能如此呢。生於官宦之家,我的一生都是注定了的,注定無法追隨自己的心,追尋屬於自己的……愛情。”


    “即便如此身不由己,命不由你,你終究還是抱有一線希望,不是麽?”


    而此時,傅清毓也懂了,宋紫嫣那複雜的情感從何而來。那是生於官宦之家的女子的悲哀,她們常常不能決定自己的未來夫婿,卻要將自己的一生托付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手中。


    這是身為棋子,淪為權力的工具的悲哀。她又何嚐不懂。


    傅清毓淺笑,宋紫嫣抱有的一線希望,是希望她能和司沉琰成親,成為他的妻,那麽宋紫嫣自己或許還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宋紫嫣心中一酸,微微別開了臉,“讓你見笑了,我隻是一時情難自禁。”


    傅清毓卻沒有錯漏她眼底晶瑩的淚光,飽含多少心酸苦楚,混雜多少無可奈何。因為她也曾經,同樣如此,任人擺布,卻無能為力。


    “我明白,這世間最不能控製的就是感情,而我們偏偏有時候,卻受著感情的擺布。”傅清毓輕歎一聲,繼續道:“宋小姐,要知道,自己的幸福隻能由自己爭取。他人無權幹涉,除了你自己之外,誰都不能決定你的未來。就像愛情,它是一座山,唯有你自己翻越,在翻越過程之中,體會各種滋味,當你咬著牙攀上了山頂,才能在這淩絕山頂之上,縱覽山小,一閱如畫的風景。”


    宋紫嫣心下一動,傅小姐她全都知道,她全都明白!


    “宋小姐,依我說,我是絕不會讓人家決定我的夫婿,那是我要相守一生的夫君,豈能讓他們隨隨便便的為了權、勢,財而濫選。而我的人生,自然更不是為了成就他們野心的踏腳石,權位再高,那又如何,終究還不是化成一把枯骨,隨歲月掩埋黃土了?他們總想要揚名天下,名垂青史,卻怎知後人對他們的評判又將是如何,褒貶由人而異,也不過隻是人的嘴裏說出來的話罷了。”


    宋紫嫣心內大驚,試問當今天下,能有幾個女子說出這番話來?若說這傅小姐離經叛道,也不為過罷?


    可是偏偏,傅清毓的話說到她的心坎裏去了。眼淚禁不住心酸,終是滑落臉龐。爹如今已是位居丞相,萬萬人之上,還有何不滿足?


    “傅小姐,果真聰慧有膽色,紫嫣敬佩傅小姐。”宋紫嫣拿著方帕拭去了眼角的淚花,奈何淚卻越落越兇,聲音也開始哽咽:“人人羨慕我生在丞相家中,父親位高權重,享樂安逸。我卻說,我情願生於普通百姓家中,至少身上不用背負那麽多責任…這責任太重,我都快被壓垮…快要喘不過氣了…”


    傅清毓歎道:“宋小姐,你也莫要難過了,如今事情尚未成定局。眼下,你就定論你的未來,為時過早了。”


    傅清毓邊說著,邊扶著宋紫嫣去了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世事難料,變數這兩個字誰都說不準。何況,就算宋紫嫣她自己真的想嫁給那妖孽,要那妖孽點頭可也算得上難事了。


    宋紫嫣深吸了幾口氣,仍是有些抽噎著:“不瞞傅小姐,我願同你說這些話,就是想請你幫幫我。”


    聽聞傅三小姐膽識過人,美名遠揚。她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她認識的那些閨中女子,無一不是相同遭遇,溫順如綿羊。比不上傅小姐多了一份勇敢。


    傅清毓聞言,唇角微勾,這事情她若是幫忙,會不會遭丞相記恨?不過呢,她就是不忍心女子們,犧牲一生,成為家中長輩的鋪路石。


    這個忙,她要幫。


    傅清毓朱唇張合:“你若是下定了決心,我便盡我所能幫你。”


    宋紫嫣情感思緒頃刻之間便控製不住,再一次落下淚來。她本以為,這件事並非那麽簡單。卻不想,簡單的出乎她的意料!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身後,丫鬟聽不出悲喜的嗓音傳來,隨後便跑至了宋紫嫣的身邊,她從身後看,小姐竟像是抹眼淚的樣子。而後看到宋紫嫣淚落不止的模樣,立刻見了嗓子衝著傅清毓喊:“你對我們小姐做了什麽!”


    攜著憤怒。


    傅清毓淺然一笑,不予理會。


    “我沒事,不過是迷了眼睛,一時眼睛難受而已。不得對傅小姐無理。”宋紫嫣眸中瑟縮了一下,語聲溫婉。


    那丫鬟細細看過一眼宋紫嫣,隨後便抱歉的笑了笑,“還請傅小姐原諒,方才我一時心急,口下沒了分寸。”


    垂著的眼底,一閃而若一道精銳的光芒。


    傅清毓沉著清眸,笑道:“沒關係,若我是你,恐怕也會如此。”


    “小姐,你要的東西。”那丫鬟從袖中取出了一支發簪,遞給了宋紫嫣。


    宋紫嫣接過,揚著唇角,眸中微微亮著光芒,道:“今日與傅小姐一見,總覺得十分投緣。可惜出門並未準備太多,想起馬車上有一支發簪,想來與傅小姐十分相配。便想將這發簪贈與你,還請傅小姐莫要嫌棄…”


    傅清毓接下,笑道:“多謝宋小姐,我也覺得與你十分投緣。不若我們到時約了再見麵,如何?”


    如此說著,傅清毓心中卻知曉,自從這丫鬟來後,宋紫嫣整個人開始變得有幾分拘謹。宋紫嫣在避著那丫鬟,她不想讓那丫鬟知曉,才故意遣走的她。


    宋紫嫣笑著應道:“好。”


    傅清毓靜了片刻,笑道:“近來我家中還有一些事情,不若我們三日後,約在挽香樓見麵。那是傅家的產業,到時我定個包廂,咱們好好談談心吧?我一直覺得宋小姐溫婉大方,想向你求教一二呢。”


    傅清毓這端聊了那麽久,司沉琰那端也結束了談話。


    司沉琰並著丞相,正從迴廊上走來。


    傅清毓抬眼,清眸穿過幽長的迴廊,落至他的身上。他周身的氣息是像被陰霾籠罩,冰冷的令人畏懼。


    待他走近後,傅清毓更為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的眸子中似是壓抑著薄怒。玉石般的聲音,卻在喊到她的名字時,化作一片柔情:“清毓,過來。”


    傅清毓依言去了他身邊,同樣看見了一臉黑雲籠罩的丞相。心中冷笑,想來應該是談崩了吧。果真,想說服老妖孽,難呐!


    等到丞相帶著宋紫嫣離開後,傅清毓這才握住了司沉琰的手,似笑非笑道:“唔,讓我猜猜,你在氣些什麽…是不是人家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你,你不同意,還同他…”吵了一架!


    傅清毓話還未曾說完,便被司沉琰大手一撈,隨著他坐在了石凳上,她又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牢牢禁錮著。


    他的身形頎長,如今她坐在他腿上,也同他是差不多的高度。


    傅清毓怔愣了稍許,道:“好了,爺,你就別氣了。就算你同意,我也不會同意的。”


    嗯,她說的是,不會同意讓宋紫嫣成為犧牲品,嫁給他的!縱然,她的內心之中,有著那麽一點點的小小的私心。


    司沉琰星眸之中耀亮著星芒,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心足矣。”


    “唔,其實我覺得,宋小姐是個可憐人。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卻為愛而癡,為愛迷惘。”傅清毓輕歎一聲,歪在司沉琰的懷中,清眸之中幽轉著清輝,湊在了司沉琰的耳邊,似*之間的呢喃:“徒兒想請師父,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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