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園,黑暗中,刺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靠坐在沙發上的顧寒墨慢慢坐直,看了一眼,居然是家裏的固定電話響了起來。


    家裏這部固定電話簡直就是個擺設,現在每個人都有了手機,固定電話幾乎從來沒有響起過。


    顧寒墨看了一眼手邊的手機,居然沒電關機了,難怪會達到家裏的電話上,顧寒墨慢騰騰地去接了固定電話,他還沒有說話,就聽到悽厲的哭聲。


    「顧寒墨……」


    「慕雲落?」


    顧寒墨的眉頭皺了起來,就聽慕雲落撕心裂肺的哭聲。


    「顧寒墨,你是rh陰性血,是不是?」


    慕雲落的聲音聽起來真讓人揪心,顧寒墨不由擰緊了眉頭,「你已經知道了?」


    「救命啊,顧寒墨!」慕雲落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顧寒墨在說什麽。


    顧寒墨一頭霧水了,但是他很冷靜,「那孩子就不會有問題,你……」


    「不是孩子,」慕雲落嘶聲喊著,「是秦沐陽!」


    顧寒墨瞬間一臉冷峻,「你說什麽?」


    「顧寒墨,你聽清楚了,在等你救命。」慕雲落確定顧寒墨的血型之後,冷靜了一些,「我和秦沐陽發生了車禍,秦沐陽跟你血型一樣……」


    「我為什麽要救他?」顧寒墨冷冷地打斷了慕雲落。


    「因為……」慕雲落想了半天,忽然發現她根本沒有理由讓顧寒墨出手相助,隻能幹巴巴地說著,「我求求你,救救他……」


    顧寒墨冷哼了一聲,「他……」


    「顧寒墨,我求求你了……我……」


    慕雲落的話還沒有說完,顧寒墨就聽到了護士的聲音。


    「小姐,小姐,你醒醒!快,急救室!」


    電話掛斷了,顧寒墨握著聽筒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啪」的一聲放下了聽筒,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們居然在一起!


    他以為她知道了血型,關心孩子的事情,沒想到居然是為了秦沐陽!


    可是,他們一起出了車禍,她……


    顧寒墨慢慢坐直了,腦子裏浮現出慕雲落的影子,他們第一次在醫院正式見麵時候的樣子,倔強而堅強。


    可是,剛剛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還夾雜著隱忍。


    既然是一起出了車禍,那麽他們的孩子……


    平安醫院,顧寒墨腳步匆忙,直奔急救室,然後看到的是門緊緊關閉的急救室。


    顧寒墨頹然地靠在一旁的長椅上,抿了唇角,剛坐下,急救室的門就開了,推出了一個人,他立即迎了上去,卻一眼看到病床上的人完全被蓋住了。


    顧寒墨的心就是猛地一跳,頓住了腳步,慕雲落,不會的!


    「我的孩子……」


    一個蒼老的哭聲傳來,緊接著一個老人撲了過來,伏在了病床前。


    顧寒墨看著老人泣不成聲的樣子,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地放了迴去,然後就看到有一張病床被推了出來。


    「慕雲落的家屬?」


    「我是!」


    顧寒墨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迎了上去。


    「孩子沒保住,大人已經脫離危險。」護士冷冰冷地說了一句。


    顧寒墨看著病床上慕雲落蒼白的小臉,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呆呆地看著,沒有了一點反應。


    「大人已經很危險了,不要在意孩子了。」護士以為顧寒墨心疼孩子,很是輕蔑地說了一句。


    顧寒墨冷冷地掃了一眼,護士被他的氣勢嚇到,立即閉上了嘴巴,推慕雲落去病房,顧寒墨一直跟著到了病房,護士很識趣地離開了。


    顧寒墨站在病床前,看著慕雲落,走廊就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小聲的議論。


    「rh陰性血庫存已經沒有,那個病人看起來……」


    「那也沒有辦法,唉。」


    「他也真是倒黴,明明身邊有個rh陰性血,卻是個孕婦,還跟他一起出車禍,隻能看,不能用。」


    ……


    顧寒墨唇角抿緊,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慕雲落,然後驟然轉身離開。


    慕雲落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雙眸緊閉著,長長的睫羽距離地顫動著,像是在跟什麽戰鬥。


    *


    黑暗中,慕雲落一個人走著,伸手不見五指,她恐懼地抱著雙肩,想出聲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這讓她更加恐懼,連腳步都變得更加沉重起來,一步一步那麽的艱難。


    「顧寒墨……」


    慕雲落終於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前麵也出現了一絲亮光,一個身影朝她走了過來,她驚喜地撲了過去。


    「雲落……」


    聽到聲音,慕雲落一下子頓住了腳步,是秦沐陽的聲音,可是,眼前這個人是秦沐陽嗎?渾身浴血,連臉上都滿是血汙,根本看不清五官,隻是她聽得出他的聲音而已。


    「你是沐陽?」慕雲落的聲音都在發抖。


    「雲落,你不認識我了?」


    秦沐陽顫抖著染滿鮮血的雙手,想要觸碰慕雲落,可是,慕雲落卻不由自主地躲避著,麵前這個男人實在是讓人恐懼。


    「沐陽……」


    「雲落?」秦沐陽的雙眸慢慢垂了下來,「你不願意認我了?我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


    「不……」慕雲落瘋狂地搖頭,「我想救你,我一定救你……」


    「雲落,我不要你救我,」秦沐陽也在搖頭,「孩子,你要保護孩子!」


    「孩子?」


    慕雲落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孩子,手不由撫上小腹,可是,她隻是一低頭,就看到自己身下一灘的血水,而且雙腿之間還有血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我的孩子……」


    慕雲落「蹭」的一下子坐了起來,扯動手上的輸液管,痛得她小臉扭曲。


    「別亂動。」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慕雲落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顧寒墨!


    看到顧寒墨,慕雲落伸手想咬去抓他的手,「顧寒墨,你來了?秦沐陽呢?」


    「他已經沒事了。」顧寒墨淡淡地說了一句。


    慕雲落看到顧寒墨手臂上的膠帶,心裏就明白,顧寒墨輸血救了秦沐陽,「謝謝你。」「慕雲落……」


    顧寒墨剛要說話,慕雲落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呆愣了一下,然後雙手按在小腹上,「孩子,我的孩子呢?」


    「孩子?」顧寒墨冷笑了一聲,「你還記得他?」


    「我當然記得他,」慕雲落用力地點點頭,眼眸裏滿滿的全是期待,「他沒事,是不是?」


    「他已經死了!」


    顧寒墨的聲音很輕,但是清晰地傳進慕雲落的耳朵,慕雲落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看著顧寒墨,「你在騙我,對不對?」


    「我騙你?」顧寒墨看著慕雲落,嘴角抽動了一下。


    「你想跟宋雨菲結婚,所以,你希望他不是你的孩子。」慕雲落喃喃地說著,「現在,你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你就希望他死掉,是不是?」


    「慕雲落,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顧寒墨伸手鉗住慕雲落的雙肩,「他是我的孩子。」


    「這種事還需要我說?」慕雲落嘶喊起來,瞪著顧寒墨,淚流滿麵,「你從來都不相信我!」


    「你關心的隻有秦沐陽,」顧寒墨手上用力,眼睛死死地盯著慕雲落,「你是我顧寒墨的女人!」


    慕雲落愣了一下,然後大笑了起來,迎上顧寒墨的眸光,「我們已經離婚了,顧寒墨,現在孩子也沒有了,你滿意了吧?」


    「慕雲落……」


    顧寒墨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見慕雲落小腦袋往一旁一歪,昏了過去,他的心猛地跳漏了半拍,「慕雲落!」


    「病人剛剛清醒,而且剛剛失去孩子,不能受刺激,在門外就能聽到裏麵大喊大叫……」


    「救她!」


    護士推門進來喋喋不休地責備著,正說著,卻被顧寒墨陰冷的聲音打斷,再看他的表情,護士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巴,像是見到了死神。


    顧寒墨輕輕把慕雲落放好,默默地退後,看著護士叫來了醫生,圍在慕雲落身邊,給她做檢查,忙碌著,他的心揪著,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要經歷這樣的場麵。


    看著慕雲落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顧寒墨心如刀絞,他怎麽能讓他孩子的母親吃這樣的苦,受這樣得罪?


    忙碌了一陣子,醫生終於轉過頭看向顧寒墨。


    顧寒墨立即迎了上去,死死地盯著醫生,「她怎麽樣?」


    「她沒有生命危險。」


    醫生說著話,但是眼神猶豫,一看就是話沒有說完,顧寒墨看了一眼慕雲落,「還有什麽問題?」


    「她身體素質不是很好,」醫生嘆了口氣,「加上這次流產,子宮受到傷害,以後想要再要孩子,很難。」


    顧寒墨愣了一下,「沒有辦法彌補?」


    醫生搖搖頭,「她整體的身體素質就不是很好,又遭受交通事故,加上流產,這種創傷很難彌補。」


    顧寒墨的唇角抿緊了,「醫療技術日新月異,如果有可能修復,請告知我。」


    醫生嘆了口氣,離開了病房。


    顧寒墨慢慢走到慕雲落的病床前,看著她慘白如紙的小臉。


    慕雲落,我們約定過,你要為我生個孩子,你不能食言,就算你要食言,我也決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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