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鬧府 上


    沈從嘉的小妾丁姨娘喜得身孕,將軍府裏增添了幾分喜慶。自從內醫確定丁姨娘已經身懷有孕,將軍府裏上上下下都格外體貼她。對於丁姨娘的需求沈從嘉也是盡量滿足,這讓丁姨娘著實在心裏滿足不少。心裏想到自己亨受著將軍府裏獨一無二的待遇,丁姨娘的內心美滋滋的。沈夫人和老將軍對於沈家的香火承接亦給與了厚望,自然對於丁姨娘的好感亦是多了幾分。府裏的奴婢和丫鬟為了討好將軍和夫人亦都尊崇了她幾分,畢竟萬一將來得了小公子,那丁姨娘豈不是會更加有地位。


    顧青蓮一直對於沈從嘉是若即若離,把沈從嘉的胃口老是提在嗓子眼。沈從嘉對於顧青蓮的秉性總是琢磨不透,男人總是對自己得不到的東東充滿了興趣。沈從嘉著實是把顧青蓮掛記在心上的。這也是海棠苑在沈府中的地位始終沒有動搖的原因。但是在這一夫多妻製的封建王朝再出處在這個爭風吃醋的官宦之家,後院之事是不可避免的紛爭。


    王姨娘的命運較之顧青蓮這個正房少奶奶還有丁姨娘受孕得寵的偏房那是不能相提並論的。畢竟自己是丫鬟出身,隻是一時博得了主子歡心,才能博得上位。若果將來自己不能給沈家生個小公子,那麽自己將來的日子肯定難捱。本來自己就不是深得沈夫人厚愛,府院之內也沒有力挺自己的主。沈從嘉已經很長時日不曾來王姨娘這廂了。思量到這裏王姨娘不由得自己哆嗦一下。


    身邊的丫鬟雲鳳見狀便擔心主子的問道:“姨娘冷麽,我去把窗戶關了?”雲鳳邊說話邊往窗台走去。


    “不用了,雲鳳。我不冷!”王姨娘呆呆的凝望著窗外的柳枝說道:“一年春色一道梁,近水樓台月依稀。雲鳳,這府中的光景如何?”


    見王姨娘突然抒發這樣無奈的詩句,雲鳳說道:“姨娘,這府中的光景好著了。隻是不知道你覺得我們這院是不是最近有些冷清了?”


    王姨娘清楚自己若不能為沈府添個香火,自己將來就隻能做個守冷閣的主,再往後就隻能抑鬱寡歡了。“雲鳳,你說這府中誰是我們的靠山?”


    這話問的突然,雲鳳是府裏和王姨娘最好的姐妹,在王姨娘還是丫鬟時她倆情同姐妹,雲鳳見王姨娘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也就不好再顧左右而言他了,“娘娘,現在府內除了少奶奶,最得寵的就是丁姨娘。我們這廂現在確實冷清了不少。若是任由形勢這樣發展下去,隻怕......”雲鳳沒敢往下講,她知道王姨娘當然比她更清楚現在的處境。


    “是啊,我是得有所作為了,要不將來這個姨娘的地位可能也不保了。”王姨娘對著門廊前的畫壁,畫壁上富貴的牡丹花驕陽似火的怒放著。


    在沈府中一場新的平衡遊戲似乎馬上就要展開,因為偏房的王姨娘是最沉不住氣的一個主,這也怨不著她。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幫仆役一宗主,如果王姨娘受到冷遇那麽在府裏這廂的奴婢和仆役自然在府裏也得不到好顏色,年終的打點自然也會比別的院子的奴仆少。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尊嚴也罷,還是為了自己利益也罷,還是為了替奴仆出頭也罷。目前的形勢步步都逼著王姨娘一定要有所為,而且一定要在後院之中占據一席自己的地位。


    後院的事沈老將軍基本上很少過問,主持後院的大小事務人事賞罰全都在沈夫人的決斷之下。然而沈從嘉當然也是後院圍繞的中心,這也是問題的重點。在俘獲男人的心這一塊她王姨娘自然甘拜顧青蓮的下風。比起給沈府開枝散葉這塊,她王姨娘自然比不過丁姨娘。目前的王姨娘在府院之內暫時還沒想到自己的轉運貴人,眉頭深鎖的王姨娘在院落內,低頭輕歎。


    雲鳳見王姨娘抑鬱寡歡,猜到定是為自己的前程命運擔憂呢。雲鳳突然心生一念:“娘娘,奴婢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姨娘見雲鳳麵帶喜色,馬上來了精神:“鳳丫頭,快講!”王姨娘迫不及待的上前拽住雲鳳的雙手,拉到廳堂內,進到內室。


    “鳳丫頭,快說來,聽聽!”王姨娘如同久旱的土地突然迎來涓涓的溪流,整個人變得活躍了起來。


    “姨娘,這話你先聽聽有沒有道理。”雲鳳見話已經到了嘴邊,那就豁開講了吧,至於可不可行,再由姨娘作抉擇吧。


    “不知主子還記不記得之前,來沈府串門的梅娘?”雲鳳見王姨娘有點生疏就提醒她道:“當時將軍和夫人都不在府裏,隻有少奶奶和丁姨娘在府裏。丁姨娘當時領了梅娘往內院走打算接待,被少奶奶攔住罵了迴去的那位。”


    “哦,我想起來了。當時梅娘一點麵子都沒有留得住。”王姨娘想起了這茬還有點興奮。


    “當時要不是因為顧青蓮那個小蹄子阻攔,說不定梅娘早都入住府裏了。”一想到顧青蓮,王姨娘恨得牙根都癢癢。她繼續問道:“那麽這個梅娘對我們又有何用處?”


    雲鳳見主子不明就裏,走近到主子身邊輕輕的說道:“梅娘可是老爺在外麵養的偏房,雖說是外麵養的,但是畢竟給老爺生了兩個閨女,一個兒子。這骨肉之情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呀!有朝一日梅娘坐迴了府裏的夫人,那麽這整座將軍府的後院裏就會多了一個能說話的夫人!那麽就不隻是沈夫人一個人做主了。”


    王姨娘聽了雲鳳這番話還是有點不明白這和自己在沈府的地位有何關係,問道:“這梅娘做迴了將軍夫人跟我會有什麽幹係?她做她的將軍夫人,我還是妾婢一個,能對我有什麽裨益!”


    雲鳳見主子這般沒有打算,就繼續說道:“上次梅娘進府不是被少奶奶攔截住罵了迴去麽,若是我們能幫助這梅娘順順利利的入了沈府,坐上了這將軍夫人的位子。一來這府裏多了一個將軍夫人勢必會牽製現在的沈夫人;二來我們若真是幫得梅娘坐上了將軍夫人,她豈有不念道我們的好?屆時這沈府之內我們不就多一個將軍夫人的扶持?”


    雲鳳圓滑的小口順理成章的將這一番話娓娓道來,王姨娘這才意識到這個梅娘若是進得了將軍府對自己有這麽多好處,頓時心中大悅。“你這個死丫頭,沒想到你這腦袋瓜裏還裝了這麽多圈圈道理。得得得,這事成了之後少不得你的好處。”王姨娘邊說這話邊用食指點在了雲鳳的腦袋瓜上,兩頰落出喜悅的紅暈。


    話說王姨娘這廂主仆二人的心思一定,幫助梅娘入府的計劃可一定得周祥。畢竟一個教坊出身,被人包養在外的姨娘要入駐正府,無論在道義上還是在府內現有的格局上都有一定難度,這一定得好好想個周全的法子。想必這件事一定會得罪了沈夫人,顧青蓮也一定不是個省事的主,至於沈從嘉、沈從瑾也考慮不了那麽多了。因為沈將軍一定不會對此事反感,幾次都想把梅娘抬進府來,就因為沈夫人死活不同意未能如願。畢竟這個教坊出身的梅娘琴棋書畫,聲舞歌顰樣樣精通,有了這樣一個女子日日夜夜陪伴自然人生快活得意。加之這個梅娘若在自己的幫助下順利扶正入府,自己的出頭之日也就不遠了。在這樣一個念頭下的促使下,王姨娘主仆決定要放手去拚一拚了。


    這天一大早王姨娘便囑咐雲鳳去往城東梅娘的住處。在相見之下報明來路,梅娘得知是沈府上的丫鬟前來,心中甚是高興。雲鳳一路走進這院宅子也看到了這宅子的無限風光。前廳後院,廳堂環廊,樓宇間雕梁畫棟,可見沈正廉對這廂梅娘自是十分關愛。


    梅娘令雲鳳在客廳相見,排好主次座次依依安坐。梅娘問道:“府上各位主子都好?”


    一句平常的問話,讓雲鳳見外的迴答道:“迴夫人,府上一切都安好。就是不知夫人何時才能搬迴府上。我家主子可是日日盼著夫人能夠早日迴府上居住。”雲鳳此言一出,梅娘臉上很不自在。


    前不久梅娘已經帶著家小去闖了一遭沈府,可惜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吃了閉門羹還鬧了一肚子的氣受。


    “多謝你家主子還能惦記著我,隻是... ...”梅娘記得上次的鬧府情形,而且沈正廉也說了府裏府外都一樣,反正他會百依百順的依著她,讓她不要太惦記著入府,當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接她入府。所以梅娘才能在這廂相安無事。這會兒,雲鳳又提起入府的事,梅娘倒覺得沒趣。


    “原來你是跑這來說這事,你家老爺已經把這檔子事先讓我放放,上次的事你又不是不知。先謝謝你家王姨娘上次的盛情歡迎,雖然當時鬧得很不開心。不過這事都過去了。不提了,不提了!”梅娘聽聞雲鳳此來談及入府之事,心頭覺得有點無趣。


    雲鳳聽了梅娘此番說道,心中頓覺這梅娘的心氣好似不在這茬,心中著實有點著急。“哦!夫人。奴婢並無有意冒犯。請夫人恕罪!”雲鳳聽聞梅娘如此迴應她的言語,期間夾雜著一絲絲惱怒,雲鳳立刻從座位上下來,給梅娘賠了個不是。


    繼續說道:“請夫人寬恕!夫人膝下已有沈府骨肉,這是繞不過去的理,如今小公子也漸漸大了。您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小公子的將來考慮啊。兩位小姐的年紀也漸漸的大了,總不能剝奪了她們享受富貴的機會吧!?”雲鳳的此番話說在了梅娘的心坎上,自古做父母的哪個不是為了兒女的將來早作打算呢?


    梅娘也不例外,自打自己進教坊不也是為了給自己尋個好去處,將來子女方能有個好的出處。不用再像自己的父輩那樣整日為了生計而艱辛碌碌。雲鳳的一席話雖然沒有馬上燃起她再次入沈府的念頭,但是至少在心中又有了一次暗湧,她得為了自己的兒女打算也得早日名正言順的做了這沈府的姨娘,隻有這樣兒女才能過正兒八經的貴族生活,將來才能擁有一個衣食無憂,讓人敬重的王公貴族。


    雲鳳見此次與梅娘的談話沒有得到想要的共識,畢竟梅娘的名聲還不是沈府姨娘。所以想要讓梅娘能夠順順利利的進入沈府,得先得幫她取得名分。雖說雲鳳的此行沒有達到預定的期望,但是畢竟還是從梅娘那知道了這一點,梅娘入府的最大難度就是得先讓沈正廉給梅娘個正式的名分,隻有這樣梅娘才有資本來沈府硬闖以不至於像上次那樣,被顧青蓮頂撞的毫無迴手之力。


    雲鳳與梅娘一頓寒暄後,雲鳳對梅娘講到:“請娘娘放心,奴婢這就迴府。把您的擔憂告訴我家姨娘。到時候我家主子一定會全力支持您入住沈府的。這個您一定放心!”


    梅娘見王姨娘這廂肯如此幫忙,便麵露喜色的說:“多謝你家姨娘如此相助,若是進得沈府自然多了一對好姐妹。”


    雲鳳聽得此番話語,梅娘既然已姐妹與自己主子相稱,可見梅娘亦是多麽急迫的想入住沈府啊。“奴婢先替我家主子感激夫人的抬愛,奴婢先行告辭。此事奴婢速速告知我家主子好從長計議。夫人這廂隻需等待好消息就是了!”雲鳳說畢起身行告辭禮。


    梅娘請婢女拿了細軟物品答謝了雲鳳,差人送雲鳳出了院落。


    雲鳳晌午之前就迴到了沈府,此時在房屋裏等待的王姨娘正在規劃著如何如何才能讓梅娘堂堂正正的進入這沈府。雲鳳突然進到了房屋,梅娘都未能發現,待到雲鳳開口說話時把梅娘驚了一跳。“主子,梅娘那邊願意入住沈府,隻是現在沒有個正式的名分。不敢擅自就如上次一樣被端端的趕將出來。”


    王姨娘一怔,“哎呀!”


    雲鳳見驚嚇著了主子便急忙下跪賠不是,雲鳳急忙辯解到:“主子恕奴婢魯莽,奴婢隻是情急趕往府裏手腳慌忙了點。”


    王姨娘一手撚著提花的蠶絲手絹,一手扶在胸口口中說道:“罷了罷了,下次走路出點聲響。”王姨娘說到這裏繼續問道:“梅娘那邊如何?”


    雲鳳急忙答道:“梅娘願意入住沈府,隻是沒有名分。擔心像上次一樣弄得大家尷尬。”


    “名分?她不是有沈家的骨肉,這名分還不夠大麽?現如今沈老爺子嗣稀少,沈府內除了沈夫人的一兒一女,再者是偏院張姨娘的一個兒子以外能稱得上是老爺骨血的不就是梅娘的一兒兩女嗎!”


    見王姨娘說的振振有詞,雲鳳似乎覺得這次梅娘入府鐵定了要把這件事拿來做個說頭。


    雲鳳與王姨娘在裏屋裏商量了半天,決定就在這個月的十八讓梅娘攜家眷來府裏正名。雲鳳把府裏準備的方案通知了梅娘,同時也把梅娘要在這個月十八迴府裏的消息也散播開來。沈老爺得知梅娘這個月十八要上府上,心裏是又高興又忐忑。高興地是如果沈夫人這邊心一軟這梅娘就能正式得了名分住在府上,以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來迴奔波在城東城西。忐忑的是萬一這正房夫人鐵定了心就是不讓自己得逞,隻恐怕又是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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