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李瑤兒如遭雷擊般,身體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整個人徹底癱倒在了地上。她的雙眼早已被淚水淹沒,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很快便浸濕了她的衣領。


    “土裏山貓......”李瑤兒喃喃自語著,心中充滿了痛苦和自責。原來,父親正是為了救自己才殺死了那隻禦獸。


    迴想起昨日在皮賴子院子裏看到的那一幕,滿地都是鮮血,四處散落著殘缺不全的肢體,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現場一片混亂,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彼此。而造成這起慘絕人寰的悲劇的原因,竟然全都是因為自己。


    “打死她!打死這個害人精!”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一聲,緊接著一塊石頭朝著李瑤兒狠狠地砸了過去。隨後,其他村民也紛紛響應起來,陸陸續續地撿起身邊的石頭,用力地朝李瑤兒扔去。


    李瑤兒躲閃不及,被石頭砸到身上,額頭上也被石頭砸中,化作一道口子,鮮血瞬間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染紅了她的衣襟。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雙手本能地捂住傷口,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與無助。四周的喧囂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隻留下自己急促的唿吸聲和心跳聲在耳邊迴響。


    站在一旁的李老漢見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一切都在按照他所引導的方向發展,隻要能把這件事情全都推到李忠身上,那麽就跟他毫無關係了。想到這裏,李老漢心裏暗自得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就在這憤怒與悲痛交織的洪流中,一位年長的婦人緩緩站了出來,她的眼神裏既有哀傷也有堅定。她輕撫著身旁少年激動不已的肩膀,聲音雖細弱卻異常清晰:“鄉親們,憤怒與報複不能解決根本。我們的心被仇恨啃噬,隻會讓更多的無辜者受到傷害。李忠是什麽樣的人,他的為人大家想必都清楚,村裏那家沒有得到過他的幫助。”


    “韓老頭啊,想當年你家老大結婚的時候,那可真是缺了一對大雁呢!要知道,這大雁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得到的東西。虧得咱們村的李忠呐,人家不辭辛勞地在那深山裏貓了整整兩天,才好不容易給你打到了這麽一對。而且啊,你瞧瞧這對大雁,個頭兒又大,羽毛又鮮亮,簡直漂亮極了!就因為有了這對大雁,你在親家麵前那可是倍兒有麵子,誰不誇讚你們韓家出手大方、氣勢恢宏?”


    “再說說你,李逸!李忠當初可是拚了命把你從鬼門關拉迴來的呀!現在可好,他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而你竟然恩將仇報去欺負他的女兒!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過得去嗎?”


    說到這裏,老婦氣得滿臉通紅,伸出手指著眾人,挨個點起名來:“還有你,何三;還有你,遊四;還有你,柳五……你們哪一個沒受過李忠的恩惠?平日裏李忠為人忠厚老實,對大家都是能幫則幫,從不計較得失。如今他遭此劫難,你們不但不想辦法幫忙照顧他的家人,反而還在這裏胡作非為,你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在一片沉默中,老婦人的話如同一記記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村民們麵麵相覷,有的低下了頭,有的則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憤怒的火焰在眾人心中逐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反思與自責。


    “老嫂子,你說得對啊。”韓老頭第一個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我那會兒光顧著自家的事兒,差點忘了李忠兄弟的情誼。他為我們韓家做的,我這輩子都記著呢。現在,咱們不能讓他寒了心。”


    李逸的臉色更是難看,他低下頭,雙手緊握成拳,仿佛在內心深處進行著激烈的鬥爭。最終,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決絕:“是我錯了,我不該因為一時衝動就對李叔的女兒下手。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李叔醒過來願打願挨都聽他一句話。”


    何三、遊四、柳五等人也紛紛表態,他們或表達了對李忠的感激之情,或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老婦人見狀,心中的石頭稍微落地,她欣慰地點點頭,繼續說道:“這就對了,鄉親們。咱們都是一家人,有困難應該一起麵對,而不是互相指責,更不是以暴製暴。李忠平時與人為善,想必也不會去得罪一個殺人如麻的兇手,想必這裏麵有什麽誤會。”


    “老嫂子,你這究竟是想要幹什麽呀?”李老漢瞪大了眼睛,滿臉怒容地看著那名婦人。眼看著眾人就要被她的說辭說服了,自己精心策劃的事情即將功虧一簣,他又怎能容忍這樣一個婦道人家來攪局呢!


    於是,李老漢深吸一口氣,再次挺身而出,大聲吼道:“哼!你可真是婦人之仁啊!咱們在座的各位誰沒有失去過親人?而這所有的悲劇都是由那該死的李忠父女一手造成的!如今你卻在這裏勸說大家要念及舊日情分,還要記住他曾經的那些所謂的好?簡直是荒謬至極!”


    “沒錯!對於我們這些痛失親人的人來說,李忠父女給予的那一點點小恩小惠又算得了什麽呢?根本無法彌補我們心中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和創傷!此時此刻,我們最應該做的就是團結起來,給死去的親人們報仇雪恨!”


    “眼下,那可惡的仇人就躲在屋子裏,難道我們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他們嗎?如果真的選擇放棄,難道你們就不害怕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迴的時候,那些逝去的親人會來到你們的夢中,質問你們為何不為他們討迴公道嗎?”


    李老漢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切割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弦,激起一陣陣複雜的情緒波瀾。他的話語落下後,四周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寂,隻能聽到遠處偶爾傳來的狗吠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那位被李老漢稱作“老嫂子”的婦人,眼眶微微泛紅,但她的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不易察覺的堅定。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雖不高,卻異常清晰地說道:“村長,你說的沒錯,我們昨日都經曆過失去親人的痛苦,那份傷痛刻骨銘心。但複仇,就能真正撫平這些傷痕嗎?以暴製暴,隻會讓仇恨的鏈條無限延續,最終傷害到的,可能是更多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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