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花瓣似乎有點好轉的樣子,至少阿川用手指碰它,它有了一點反應。


    “你的根部是不是,受到害蟲都啃咬了?這一個月你才有所好轉。要不是你的花苞一直在,我都會覺得你已經活不了了。”除了梅兒,阿川對這朵花說的話最多,也不知為何,阿川心裏總對這朵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可是卻又說不上來。就像梅兒所說的,他對待這朵花實在是太上心了,就像是對待人一樣。


    “為何你有如此靈性?”阿川有些奇怪,這花都快要比一些小動物要有靈性的多了。


    阿川望著那朵花,神色不明,起身迴頭看了一眼自己所住的地方,“也許你就是注定來陪伴我的。”


    “阿川哥哥?”梅兒站在院子門口,兩眼淚汪汪的看著阿川,臉上也是布滿淚痕,一臉脆弱的樣子。就像是她所養的那些兔子,她一開口,那略帶些沙啞的聲音,讓阿川明白,出事了。


    “梅兒,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梅兒哭著一下子撲到阿川的懷裏,哭的泣不成聲,“阿川……哥哥……我爹娘……爹娘……都……死了……”斷斷續續的才讓阿川完全的聽出了梅兒要說的話。


    “全都……死了……”梅兒死死的抱著阿川,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連帶著那心碎的聲音也傳到了阿川的耳裏。


    梅兒渾身的害怕已經讓她完全找不帶自己了,她隻有爹娘,沒有其他的親人,可是他們現在都死了,全都死了,也就意味著隻留下梅兒一個人了。


    “阿川哥哥……我……我沒有親人……了……就……就我一個人了……”梅兒嚎啕大哭,她不過才十幾歲,可是一夜之間,將她僅剩有的親人全部都毀掉了,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了。


    阿川沒有說話,隻是手輕輕的拍在她的背上,用動作安慰她。


    梅兒突然抓住阿川的衣襟,“阿川哥哥,你告訴我,人為什麽會死啊?”


    阿川被迫的低下頭看著梅兒血紅的眼睛,眼底的痛哭與脆弱,讓阿川有點心疼這個小姑娘了。她沒有經曆過人的生死,雖然她看到過,別人都死去。但這對她而言,她並不能夠理解。


    梅兒家,算是一家比較富有的,他的父母,是靠打魚而獲得生計,做的生意也是格外的好。所以對待他們這個唯一的女兒,給了他們所有的寵愛。大概是因為他們受苦受的多了,所以才不忍心自己的女兒會受更多的苦。


    阿川抬頭,看向遠方的天。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點不減。“這世間,沒有哪一個不麵對生死,也沒有哪一個不麵對離別。我們的力量都太弱小了,所以才不能決定別人的生死。至於一個人為什麽要死,也許是因為,他在人間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所以他需要到另外一個地方享受他自己的生活。”


    “梅兒,你看這山林的花花草草。秋而凋零,春而重生,萬物的生長,自有它的規律。到了那個時節,自然要遵循規律。有的時候死亡,也是另一種的開始。”


    梅兒有些茫然:“阿川哥哥,我聽不懂。”


    阿川笑了笑:“梅兒,你可看到頭頂的那輪紅日?它每日東起西落,日日你都能看見它。”


    “不是啊,阿川哥哥,下雨天就看不見啊!”梅兒因為阿川神乎其神的話給吸引了起來,就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悲傷。


    阿川眼角一彎,一雙明眸裏好像盛滿了星辰,“你雖看不見它,但它依舊在天空之中,它是不會因為下雨,而停止它的步伐。每一天都有很多人走向死亡,走向離別。他不會因為世上的無常,而改變它自己的軌道。”


    “你可又看到那天上的白雲?”


    “嗯嗯,我看到了。”


    “它們每天在天上飄蕩,隨風而遊,隨風而飄。但是他們每天都會陪伴著,那輪驕陽。所以即便是它看到了不少的悲傷。但它們互相陪伴著,所以就不會傷心難過。”


    梅兒似懂非懂的看了看天空:“阿川哥哥,你是想告訴,不要悲傷嗎?”她的眼睛還是紅通通的。


    “不,我隻是在告訴你。有些事情一定會發生的,不管你多麽的悲傷,多麽的悲痛,你都無法去阻止。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著,把那些傷心的事,變作迴憶放在自己的心中,讓死去的人變得安心。”


    “梅兒,很多事你都不懂。這世界上還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那麽多令人悲傷的事,若是你每一次都會哭泣。那麽,你哭完一生也許都哭不盡。”


    “阿川哥哥,你真好。”梅兒心底的傷悲因為阿川的話,有了一些的緩解。


    阿川沉默不語,對於有些人。死亡,也許會是更好的歸宿。


    梅兒父母的喪事是阿川一手操辦的,因為梅兒什麽都不懂,所以也隻能他來代勞了。


    阿川站在靈堂之上,望著那棺木,白色的一片,飄散的黃紙,一切都似乎那麽的近,一切都又那麽的遠。


    他還記得奶奶在世的時候,跟他說過,關於他從未見過的早就已經離世了的爺爺。


    奶奶說,爺爺才是最會種花的那個人。奶奶也不過隻是半吊子,她所有的技巧,都是從他爺爺那裏學來的。爺爺活著地時候,從來就不承認她插過一次手,因為爺爺總覺得,奶奶對花草了解的很少,所以就無法真正的照顧好它們。不過他錯了,奶奶其實做的挺好的。


    奶奶說,人和那些花草沒有什麽兩樣。從出生到死亡,和那些花從發芽到枯萎也是一樣的。她還說古時神農嚐百草,嚐的不是藥性,嚐的是情。


    世界萬物皆有情,倘若有一天你動了情,你也能體會到當時神農嚐百草的滋味。


    阿川看到梅兒傷心覺得很心疼,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動了情,還隻是因為同情。但他知道的是,照顧梅兒是他的責任。這以後梅兒也和自己一樣也是孤獨一人,自己理應,去照顧她。


    至於是否動情。他不明白,梅兒就更不會明白了。


    “阿川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過奈何橋?會不會重新地投胎轉世?會不會能夠再見到他們?”梅兒呆滯的眼睛留下一滴淚水,從今以後她梅兒,隻是一個人。沒有爹娘的疼愛,沒有親人的陪伴,成為所有人口中的孤兒,她隻能過著形單影隻的生活。


    “也許會。”阿川一身孝服,立在那裏,風吹起了他的發絲,恍若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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