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遊客們紛紛為大雨突降慌張起來,大人抱著小孩,男孩牽著女孩,在雨幕中胡亂跑路。有點生活在動蕩戰火中的難民的感覺,有人在尖嘯,有人在低吼。惟獨我與玉置仍靜靜的佇立於風雨中,她花枝招展的張開雙臂,合眼仰麵朝向天空,作深唿吸狀,像是在修習愉加似的,特別投入,完全顧不及身邊的龍卷雨擊。

    其實我也想躲雨,隻不過拗不過玉置,因為她非說那是他落下來的眼淚,賜予她溫暖的感覺。我想這還全怨我自己不好,當初做什麽騙她說這是他的眼淚,我要說這是孫悟空在撒尿什麽的,她鐵定躲得比誰都快。所以我隻好陪她站在雨中,默默忍受煎熬。

    恰巧這時一旁有對擠在同柄雨傘下的熱戀情侶經過,那女的停下來朝我倆指手畫腳一番,然後雙手摟住那男的脖子細聲嘀咕,像根爬山虎柔軟的粘在竹竿上。隻見那男的衝我倆搖搖頭,放生大笑道:“這哪像是金童玉女啊,男的長得還沒我帥呢,女的倒還湊合,就是有點瘋,怪嚇人的。”

    我真他媽想化身為雲富,狠狠抽那男的一頓,索性他們溜得飛快,估計是專業搞田徑的那種“飛人”。迴過神來,看身邊的玉置的確有那麽點像瘋子,我害怕下一對路過的情侶心血來潮,沒準就要去撥個110或120什麽的,慌忙一把側抱起玉置,帶她衝出雨水的包圍。起初玉置撲打著在我懷裏鬧騰,漸漸的才安靜下來。她試著伸出手,圈住我的脖子,乖乖的看我,一直隨我跑到遊樂場大門邊,那裏剛巧有座公廁,我們躲進公廁外的屋簷底下。

    “實誠,你,不累嗎?”她臉上帶的是欲笑非笑的可愛表情。

    “不累,隻感覺有些臭。”

    她終於笑出聲來:“笨蛋,公廁當然會臭啦,我,剛才的意思是,你這樣一直抱著我,不累嗎?”

    我這才發覺自己手中仍抱有玉置,她渾身被雨淋透了,間隔著一塊半透明的裹布,她雪白的肌膚在我眼底一覽無餘,我立即放她下來,羞愧難當的與她賠笑。她也有那麽一點尷尬,對我說:“今天的雨下得好大。”

    “恩,好大。”我迴答。

    “在這城市住了都二十個年頭了,這樣的雨也算罕見了呢。”她又說。

    “恩,罕見。”

    “實誠,再學我說話你就是小笨蛋。”

    “恩,小笨蛋。”

    玉置蹲在地上大笑,怎麽也直不起身子,她追問我:“實誠,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哦,以後你就是小笨蛋了。”

    “是啊,我就是小笨蛋,但是你想想,小笨蛋會學誰說話呢?”

    “大笨……哼,小笨蛋你膽敢捉弄本小姐。”

    玉置努起了嘴,好象真的生我氣了,一聲不吭的鑽進身後的女廁所。女廁當然不是我能夠順便亂闖的,於是我隻好呆呆的守在門外,不敢越雷池半步。

    “啊,有蛇,救命啊!”

    片刻安靜後耳邊是她的一聲尖嘯傳來,我再顧不及什麽,猛踢開那道不可逾越的大門,殺了進去,迎麵居然正撞著玉置,她一副特坦然的神情。這時大腦的第一反應便是掉進玉置的圈套了,也果真如此,她提起包包便向我砸來,邊砸還邊嬉笑著輕聲唿喊:“啊,色狼啊,打色狼啦。”

    我大唿救命:“我錯啦,同學,饒了我吧?”

    “約定過不許叫同學的。”她仍舉起包包窮追不舍。

    “恩,置置,置置,我錯了。”

    “這還差不多。”玉置停下追趕我的腳步,從曾一度改裝為兇器的包包裏掏出一疊麵紙塞給我,說道,“自己擦擦臉上的雨水吧,別讓他人誤以為是我這個好女孩把你給打哭了。”

    我隨便擦過兩下,下意識的迴望她,她還我一個俏皮古怪的鬼臉,然後繼續迴頭整理自己的包包。

    “啊,不好,項鏈丟了。”玉置慌張的看我,大聲唿喊。

    我本想幸災樂禍的嘲笑她,可看她的眼神楚楚可憐,便完全沒了這個心思,假裝也很緊張的問道:“很貴重嗎?”

    她點點頭:“雖然是銀的,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

    “掉哪了,大致的?”

    “應該就在附近,剛用包包追打你時不小心弄丟的,怎麽辦啊?”

    “隻能在水潭裏找了,我從這邊找起,你從那邊。”

    她看過我比劃的範圍,中肯的點頭應是,有些像文靖的感覺。想必這項鏈對她而言有著非凡的意義,我不敢怠慢,仔細搜尋,拿起小學時第一次幫老師批改同學作業的興致。當我從旁邊的水潭中撈起她的項鏈時,也的確映證了我的想法,項鏈正是我第一眼看見玉置時她彎腰檢起的那件。它是玉置與她前男友的定情信物,細細的項圈枷鎖她受傷的心靈,頂端困於心形牢籠裏的火鳳凰則證明在這世界上還存在著與之對應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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