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堅的眼簾抬了一下,道:「能有結果,那是最好不過了。」


    豐恆不置可否,隻看著麵前的茶水道:「你遇到的那個人叫陳子鸛,家中經商,還有妻兒高堂。三年前,他出門北上考進士,在德州遇到搶匪,幸得被過路的一個富商救下。」


    豐恆笑了一下,「原本我們不知道他在德州遇到了什麽,一直到找到他當時的仆從陳易。」


    劉堅安安靜靜的聽著,身體筆直,沒產生任何波瀾。


    「原來當時那個富商自稱得罪了有權勢的人,貨物無法南北運輸,陳子鸛為感激這個富商救命之恩,便答應幫富商運送貨物。後來,隨著他接觸富商的生意越多,產生的疑惑就越大,最終被他發現,這個富商運送的根本是朝廷禁運的精鐵,而這個富商背後的人,還是京城的一位王爺。」


    「這個陳子鸛並不蠢,一個王爺要精鐵做什麽用呢?當然不會是好事。他甚至意識到,當年的遇匪被救。可能原本就是一個圈套,他不動神色的遣散了自己身邊知道消息的仆從陳易,讓他遠遠的避開,然後想要找機會讓自己也脫離這件事。然而對方也是極為警覺的人,當他覺察到陳子鸛萌生退出之心,便對他產生了殺意,然後就發生了你那日遇到的情況。」


    「對他來說,死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如果當初他沒有死,我想他這幾年也不敢迴去,免得牽連到妻兒家人的性命。」 豐恆抬手,捏了一下杯盞,「可能是他在天有靈,多年之後,他的妻妹來到這裏,還誤以為你身邊的小傻是他,才讓這件事浮出水麵。說到底,還是你提供的那些東西給的及時,那個反心的人前段時間已被誅殺。」


    劉堅聞言,拱手道:「事情能在過了這些時間之後真相大白,真是幸事。」


    豐恆一直沒動桌上那杯茶,到這時候,才拿起來。


    看著橙黃的茶水,他道:「不過,我有一件事奇怪。小傻的個子不高,他從院牆外走過,根本沒辦法被看見,又怎麽會被認作了是陳子鸛呢。」


    似乎是覺得有趣,豐恆笑了一下,道:「可能真是他顯靈吧,忘記告訴你一聲,他要是活著的話,再過幾日還有一份喜酒要喝,那杯喜酒是他妻子……」


    話到此處,豐恆忽然放下茶杯,沒再說下去。


    劉堅聞聲抬頭望向他,那張毀去的容貌背後,似乎有什麽透出來,要知道後麵的話。


    豐恆看起來卻像覺得沒必要說這些,「好了,反正該交代你的,你知道了。陳子鸛已經死了,這杯喜酒跟他也沒關係了。」說著,起身,一撩衣袍就往外走。


    春日的午後,舒媛去看望了陳子鸛。陳家的祖墳在一處青草坡後麵,他那座墓,看起來比旁的都新一些。


    她抱著房間裏那株盆景矮鬆,靜看著墓碑上他的名字。


    「子鸛哥哥,你過世以後,我一次都沒有來過。我跟自己說,你去遠遊了,總有一天會迴來。可是你看,我要及笄了,要成親了,你還是沒有迴來。」


    豐恆給她看了精鐵案和齊王謀反的全部案卷,姐姐也看了。


    「我們終於接受了,你不會再迴來。」


    姐姐說,相識十六載,足夠她迴憶一輩子。


    我也一直以為,你們是我認知中最美的愛情。


    後來我才明白,有些人的愛情是青梅竹馬,點點滴滴,有些人的愛情卻是突然闖入,毫無準備。


    子鸛哥哥……


    她放下懷裏的矮鬆,它像被修剪成了飛鶴狀,但其實,這是鸛鳥。


    鸛鳥,形似鶴,亦如鷺,高約四尺,羽色灰白,嘴赤而長,足長而紅,爪小尾短,羽毛伴有黑白色,常以鬆樹為巢。


    她說:「我以後要離家很遠,這一株你送我的鬆樹,我把它種在這裏,陪伴你。」


    從今往後,它不會再被修剪,可以自由自在,長成任何它想要的模樣。


    子鸛哥哥,謝謝你,總是衝破雨簾,來接姐姐和我……


    陳家祖墳在郊外,從那兒迴來,行船最是方便。水道上,小船如梭,輕柔的搖著,沿途兩岸熱鬧極了。靜巧是北方人,第一次感受這兩岸軟語。小丫鬟便指給她看哪家鋪子的窩絲糖最好吃,哪家裏麵有舶來玩意又新奇又好玩。


    風透過竹簾,吹在臉上,已有了些些暖意。


    舒媛靠在軟墊上,看小船緩緩停下來,前麵一頂拱橋下擠了好幾艘,一時把船道堵住了。


    這在熱鬧的時段,也是常有的事,舒媛沒有在意。


    卻聽見旁邊的船裏,有人在聊天。


    一個說:「你們去聽了那欽差的堂沒有?那個付墨,舌頭沒了,話都講不出。對方的人,尋了人證來,證明他曾親口顯擺是自己糟蹋的他妹子,還說他妹子是妾生的,未必是他爹的種,他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另一個說:「那他那個妹子當時不是這麽說的啊,難不成是對方官大欺民嗎?」


    「這話就不好講了,我有個親戚是衙門裏的,聽說她當時什麽都不說,就是真的什麽都沒說。然後付墨,就賴上了對方,說是對方糟蹋了他的妹子。其實,真的假的,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最清楚了。不過這會兒,這姑娘自己在公堂上翻了口供,說她的確是冤枉了人家。」


    「嘖嘖,那這樣,往後這姑娘……」


    船又動起來,後麵的話輕了,聽不真切。舒媛拉開簾子,往那船望過去,暗九怕她跌出去,忙探出身來,問:「要去探問一下嗎?」他也聽到了對話。


    舒媛想了想,搖頭:「不必了。」


    每個人或事都自有它們的軌跡,未必再與她交集……


    這日迴到舒家,府裏已在準備舒媛的及笄禮。


    豐恆給她留了禮物。京城裏,他踏入豐王府的時候,心想不知道她這一刻看到沒有……


    相比江南,京城的陽光更多了一份颯爽。


    豐恆前腳剛迴來,老王妃後腳就喜滋滋迎出來,身後跟著四個花似玉、麵生的侍女。


    「可把你盼迴來了。」老王妃讓豐恆看她們,「我看你身邊都沒有個人伺候,屋子裏空落落的,給你準備了四個,讓她們先去你那邊布置布置,再熟悉一下你屋裏的事,等舒媛嫁過來,她們已經都上手了,正好幫襯她。」


    豐恆略一挑眉,看到正廳裏,豐王妃靠坐著,看過來的目光帶著冷意。


    豐恆心裏便有了計較,笑著對老王妃說:「祖母,我剛迴來,您就給我找事,等會兒再說吧。」轉頭尋了母親,問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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