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停頓,徑直向她走來。一直到穿過遮擋的枝葉,那張陌生而平常的麵容映入眼簾。


    華燈初上,小丫鬟方才迴來。


    她進門的時候,舒媛似才做好決定,將筆尖落到紙上。


    小丫鬟貼著牆角進門,舒媛頭也沒抬:「迴來啦?」


    「嗯——」


    「贏錢了?」


    小丫鬟不說話。


    舒媛擱筆,吹了吹墨跡,往門口看過去,果見小丫鬟低著腦袋在摳牆,從頭到腳情緒不高到隻差沒寫「輸慘了」三個字在臉上,早把出門說要帶晚膳的豪言壯語給忘記了。


    舒媛折起信箋,過去挽她,「走吧,飯堂吃飯去。」


    小丫鬟像牽線木偶一樣,被牽著出門,嘴裏嘟喏:「小姐,你怎麽不說我呀?」


    「說你作甚,輸的又不是我。」


    「我可輸慘了!!」她跟她掰手指,「這個月的月錢,下個月的月錢,下下個月的月錢都沒有了。」


    舒媛抿著嘴笑,路過水缸時,將信箋放在水缸的木蓋子上。她迴頭看了一眼,那人隱在老槐樹的陰影裏,靜默無聲的像一片會浮動的煙霧。


    他將信遞上來時,她約莫想起來見過這人。


    昨日在舒府角門外的亭子裏,原本將軍模樣的人在說話,後來這人忽然出現,低頭不知說著什麽,又忽然消失。


    舒媛接過信箋攏在掌心裏,左右打量他。


    刀劍上討生活的人,有一瞬間竟被那目光看的發毛。


    「你是有隱形的鬥篷,還是有什麽特別的道具,讓自己來去無影?」


    「……」


    「剛剛是不是怕嚇到我,所以才故意踩重腳步?你有沒有試過從天而降呀,忽然一下,出現在人麵前,嚇人一跳的那種!」


    「……」


    空氣像凝固了一般,不知靜默多久。


    他道:「您有迴信,可以交給我。」


    「其實,你要是不想迴答我,也可以。」舒媛笑著打開信箋,入目的字跡風骨近似於湖居士又自成一體。


    「人不在舒家,也被找到。」她呢喃,「我又怎能……不寫迴信呢。」


    翌日,郊外。


    月將落下,最後一絲月光頑強的透過層層茂密的枝葉打下來,隻剩下了幾條找不到角度的發光絲線,聚焦在那滿臉血汙的人身上。


    縱然徹夜不停,連日奔波,最後相見也已近生死相別。豐恆立在幾步之外,靜靜的看著他。


    抱著他的暗衛探過了脈相,搖頭:「吃續命丹和還魂草,也救不迴來了。」


    那人唇齒蠕動,如枯枝一般的手始終固執的指著一個方向。


    豐恆沒有去看那個方向。


    天地間最後的光亮被黑暗吞噬,那隻手垂落時,似有混合著血的淚劃過千瘡百孔的臉龐。萬籟俱寂,英雄落幕,一將功成萬骨枯。沒能名留青史的人,最後會被誰記住?


    「太子會記得你的。」 豐恆低喃。


    我們也會記得你。


    黑暗中,全隊出發,向著同一個方向。


    黎明之前,那本名冊終被尋到送到豐恆手中。頁已殘破,深淺血汙密布,內頁字跡幾乎難辨。


    豐恆一言不發的將之收入懷中。


    旁邊暗衛忙按住書角,「世子爺,讓屬下帶著吧。」


    「不用。」他道。


    這本東西已經沾染太多人的鮮血,如果這還夠分量遞到禦前,那就加上他的。


    隻要——


    他們夠膽。


    趁著天光還未大亮,豐恆策馬迴到驛站裏早就包下的房間。


    有二人與他身形相似,衣著相同,昨夜在這裏留宿在不同房內,身邊帶著一樣數量和衣著的隨從。三隊人錯身而過,那兩隊一前一後從兩個房間中出來,向著完全不同的方向出發。


    半日後,豐恆在一輛馬車內睜開眼睛,車已停靠在兩江總督府邸的門口。楊大人萬分意外的打府裏出來迎他:「賢侄怎麽一點兒消失沒有就來了。」


    豐恆撩開門簾,淡淡的道:「母妃有東西落在這兒了,火急火燎的要取迴去。」


    「這這這……」楊大人不知作何表情,「落下什麽,寫書信來讓我派人送過去,或者差人來取就行,怎麽好讓賢侄親自跑一趟。」


    豐恆不動聲色,「我母妃的性子您知道,她要誰來拿就得誰來拿。又或許是看我不耐煩,所以攆我出去,好讓她清靜幾日。」


    楊大人可不敢背後編排豐王妃,幹笑著把豐恆迎進府。內院是楊夫人主管,豐王妃這位二姐可相當厲害,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物。


    當豐恆步入豐王妃當時暫住的房間,從一個梅花瓶裏挖出豐王妃授王妃玉蝶時由先皇禦賜的、隻有正妃可以佩戴的鳳翅金玉簪頭。


    楊夫人和楊大人臉都白了,媽呀這東西,難怪要豐恆親自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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