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袖子裏挖,一麵向他走去。


    身後暗衛們的唿吸收緊,豐恆幾不可見的擺手,他倒要看看這丫頭打算為《於湖詞》被騙多少底子。


    舒媛走近,把一包東西放進他手裏。


    豐恆:「定金?」


    舒媛:「對呀!」


    還很鬆軟呢,帶著淡淡的體溫,落在掌心裏輕飄飄的,好像堆著一手心羽毛兒的——一包小點心。


    「傍晚時候剛做的,原料都頂好,麵底揉發了一個時辰,每一道工序都是純手工。就是花色模子,也不是外頭尋常找的見的。您一定趁著新鮮早點吃,晚了就不好吃了。」


    舒媛放下點心,退迴到角門,迴頭補充:「定金您收了,什麽時候給看本子,讓書店老板再通知我吧。」


    角門的木門是虛掩的,她說完推開,門裏一隻到人肩高的狼狗悄無聲息出來。月光下,那獠牙尖銳,眼睛猶如兩盞招魂燈籠,它冷瞥了豐恆一眼。


    就是見多了軍營烈犬的豐恆,也暗道一聲好狗!


    舒媛伸手把狼狗勾迴了門裏,「乖啦——別出去嚇人呀!」那聲音軟糯至極。


    豐恆「嗬」了一聲,這丫頭!


    這丫頭是做了萬全準備的,方才若有人動她一分,便有狼狗衝出來撕咬。形大,無聲,護主,最後還知道出來震懾對方,比帶護院靠譜。


    舒媛腳步聲在牆那頭遠去,豐恆迴頭。


    暗衛把一個人捆成了麻花,堵了嘴巴,推上來。


    「世子,方才在後麵夾道看到這人鬼鬼祟祟,從他身上搜出了麻袋繩索迷藥,並沒有什麽書籍畫卷。」


    豐恆不做聲。


    暗衛全程目睹方才的烏龍,心下明白豐恆的意思,當下半點不提那小姑娘,隻道:「此人深更半夜帶這些東西在豐王別院轉悠,定是圖謀不軌,沒準是窺伺別院裏的財物。屬下這就送去縣衙,讓縣老爺發落出去。」


    豐恆沒有反駁,那便是同意。


    暗衛示意手下辦下去,眼神剛收迴來,聽見豐恆問:「裏頭收拾好了?」


    「好了,是屬下辦事不利,讓世子久等。」


    的確等了好久,等的他肚子都餓了。豐恆打開手裏的點心包,裏麵一溜兒坐著五隻小桃子,但又不單純是小桃子。


    圓墩墩的身體,屁股上頂個小巧的桃尖,前麵又豎著不同形狀的小耳朵,有兔子的,猴子的,豬的,狗的,大象的。


    她說什麽來著,這花色模子不是外頭尋常找的見的。何止不尋常,尋常人都往精致做,她往傻帽了做。


    豐恆捏了一個兔子耳朵的塞進嘴裏,意料之外的,味道半點不甜膩,反而透著檸檬的輕酸。


    豐恆本來皺起的眉頭舒散開來,放心的又捏了一個到嘴裏。「嘎嘣」一聲,牙齒生痛,磕到個硬東西。


    豐恆吐出來,月光下,那硬東西撲閃撲閃,是一顆小銀珠。


    定金???


    舒媛覺得自己特別為人著想,就是給破落公子定金這種事,都藏在點心裏麵,不叫人麵子上落難處,絕對是個給舒家門楣添光彩的好孩子。


    所以迴到房間,她就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到點醒來,收拾一番,給家裏長輩請安,舒媛出發去書院。


    書院在縣學隔壁,兩邊都曆史悠久,人才輩出。非要落座在一處,明麵上是一起競爭,共同進步,暗地裏是為了更好的別苗頭。


    當然,如果一定立刻分出高下,書院畢竟由本地大戶人家資助,一來請的到更好的老師,二來對入門弟子有入學考和獎學金,此舉大大吸納了成績優異的寒門弟子,因此不論從門麵,還是從內涵,都要比縣學略高一等。更重要的是,書院收女學生。


    動物界的雄性都知道在雌性麵前出風頭,掙表現。更何況是知道邊上有女同學的男同學們……


    從書院大門進去,男左女右,舒媛往右邊的女書齋走。不同於男書齋有很多寒門才俊,能讓女兒出來讀書的人家大多境況優越,因此這一右拐,眼前都是紅紅綠綠的裙子,亮亮晶晶的珠寶。


    舒媛人緣好,女學生們都喜歡跟她在一起,而且舒媛胖呀,站一起特別顯別人瘦,顯別人美。唯一缺點是也顯別人黑。舒媛白的晶瑩剔透,既粉且潤。但是大家氣不起來,畢竟白色使人膨脹,也越發顯得舒媛很胖!


    舒媛一路往裏走,一路有人與她打招唿說體己話。等她走到最裏麵的金釵豆蔻班,已經笑的嘴巴發僵。


    金釵豆蔻班是女書齋裏最高的一個年級,舒媛還能再待一年。再往後,書院就不收了,過了十三歲的女孩子可以在家開始繡嫁妝,繡個兩年,到了及笄,正好說人家。


    一進金釵豆蔻班,一道曼妙身影映入眼簾。


    舒媛的眼睛亮起來:「佳兒,你迴來啦!」


    對方聞聲抬頭,嬌滴滴的笑了聲:「媛媛。」


    付佳兒生的一張鵝蛋臉,丹鳳眼,笑起來嘴角旋起兩朵酒渦,而且發育的極好,一身玲瓏的曲線穿著再寬大的衣裙也遮不住。據說,男書齋的學生們私下給她起了個外號,叫西美人。


    女書齋在右邊,亦是書院的西邊。獨稱她西美人,怎麽都有股女書齋裏第一美人的意思。前段時間,付佳兒隨家人去了外地,可不知讓多少男同學頓感人生無趣,讀書乏味。


    如今見麵,不等其他人道相思苦,付佳兒先問舒媛:「你想我沒?」


    那是自然,舒媛昂首挺胸,端著沒有波瀾的胸,踱到付佳兒身邊,胖乎乎的小手往前一攤:「不帶禮物的人是沒人想念噠!我的禮物呐?」


    「好你個媛媛,隻知道要禮物呐,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好姐妹!」付佳兒反應過來掐舒媛癢癢肉。


    舒媛一麵扭,一麵躲:「癢癢!癢癢!癢癢也是要禮物噠!」


    兩個姑娘兒笑成了一團,笑過之後排排坐。


    付佳兒把一個盒子推到舒媛麵前,「喏,怎麽可能不給你帶禮物,就屬你心急,都不知道說句好聽的甜甜我的耳朵。」


    盒子裏是兩朵絨花,一支春桃,一支秋菊,眼下是夏天,戴著雖不應景,卻也勝在錯了時節,不容易與人撞到一起。而且絨花禁不起顛簸,一路周全的帶迴來,付佳兒這一路上不知道得多小心。


    舒媛不客氣的收了,道:「等下午飯我請,給你接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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