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到了,方暮想象中的塔頂不是白骨森森怨氣衝天,也要是一派王者氣象。可是他看這裏,怎麽看,都像是個廢棄多年的舊倉庫。


    地麵上零零散散的鋪了一層發了黴的稻草,角落裏房梁上,密密麻麻都是落了灰的蜘蛛網,趴在上麵的蜘蛛足有一張人臉那麽大。窗外的幾縷陽光從被木板封住的窗戶裏照進來,昏昏沉沉,陰陰慘慘,看的兔爺幾乎掉下眼淚來。


    “哎呦喂,這是什麽地方啊,小暮暮,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個花斑豹子大王住的地方?我老人家怎麽看,都不像啊!”兔爺溜達了一圈兒,別說豹子,就連一根豹子毛都沒看見,不禁疑惑,“不會是它聽說咱們來了,被嚇跑了吧?”


    “喵!”


    一聲類似於貓的叫聲從一堆稻草下麵傳來,兔爺跳起來跑過去,兩隻短粗的前爪扒拉開稻草,就露出一隻瘦的露出肋條骨,一身毛掉的一塊兒一塊兒的大豹子來!


    “你就是花斑豹子?”方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豹子被陽光刺了眼睛,昏昏沉沉的醒過來,看了一人一兔一眼,“你們來做什麽?”方暮見它並非兇神惡煞之象,直截了當問,“我那兩位師兄,法明和法清二位高僧,你藏到哪兒去了?”


    “和尚,高僧?”豹子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你說他們啊,我放了!”


    “放了?你放了?”兔爺一副不肯相信的樣子,“你看見沒有,我老人家身邊這位小暮暮,一拳能打死頭老虎,兩拳能打死一頭黑熊!你若不說實話,惹惱了他,丟了性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豹子十分費力的翻個身,顫抖著秸稈似的腿站了起來,勉強走了兩步,“你們看我這副樣子,別說吃人,不被人把我這身老皮剝了去,就已經是萬幸了!”


    從進塔開始,方暮滿耳朵裏灌滿的都是花斑豹子的大名,小到一隻打洞的耗子,大到犀牛大象,說起來都是渾身發抖,可見這頭花斑豹子的威風。但是眼前這頭瘦的皮包骨頭,連走路都走不穩的豹子,真是它們說的那頭嗎?


    “這是塔頂?”方暮忍不住問,豹子點點頭,表示沒錯。兔爺圍著它轉了三圈兒,好奇道,“看你這樣子,恐怕連我這隻老兔子都能給你蹬個跟頭,你是怎麽震懾下麵那些妖怪的?”


    花斑豹子苦笑一聲,沒有說話,轉了個身,方暮和兔爺再看,麵前沒了那頭瘦弱不堪的掉毛豹子,反而是一頭身穿金盔金甲,威風凜凜,讓人心生敬畏!


    方暮一眼就看穿,這不過是最簡單的障眼法,他大膽猜測,“你就是用這幅假象唬住它們的?”花斑豹子收了障眼法,喘著氣說,“不錯,正是如此!”


    “什麽?”兔爺一蹦多高,“我的老天爺,早知如此,我老人家也弄個什麽塔出來,當個大王!”方暮道,“那你就不怕它們有一天衝上來,揭穿你的真麵目嗎?”


    花斑豹子搖搖頭,“妖塔之中等級分明,各有領地。一層的想要上二層,二層的就會阻攔。二層的想要上三層,三層也得會阻攔。他們想見我一麵,沒那麽容易!”


    方暮和兔爺對看一眼,恍然大悟。原來花斑豹子就是憑著這兩個小把戲,才能穩坐塔頂而不敗的。方暮唏噓不已,但他來此的目的不是這個,“我的兩位師兄到底在哪兒?”


    花斑豹子不緊不慢的說,“說把他們送到我這兒來,不過是幌子而已。九龍鼎存世多年,卻早就失了供養,鼎神自己也早已自身難保,素以,他急需兩個修為高深,又深諳佛法的高僧,用來補充靈力。不巧,你說的那兩個小和尚就被他擼了來。實話實說,他們隻在我這兒待了兩天,就被鼎神帶走了。唉,兩位小和尚精通佛法,若被鼎神吞噬了,實在可惜啊,我還真有點兒舍不得!”


    “鼎神帶他們去了哪兒?”方暮大覺不妙,花斑豹子重新把自己埋在稻草之下,“向北十裏,那裏有九龍鼎的兩個陣眼,一個和尚入一個陣眼,你們去晚了,恐怕連他們的三魂七魄也留不住了!”


    方暮等不及從原路返迴,他一把抱起兔爺,看準一扇封的不那麽嚴實的窗戶,一掌拍出,窗戶應聲而碎,方暮縱身躍出,穩穩的落在地麵行。他看準方向,發足狂奔!


    九龍鼎的兩個陣眼一陰一陽,一水一火,法明和法清被困在其中,苦不堪言。法明大半個身子都浸在水中,陰寒刺骨,嘴唇都白了。法清身上的僧袍被燒的焦糊,兩道眉毛也被燒禿,他有氣無力的道,“師兄,咱們被困在這裏,旁人無從得知,看來,咱們是見不到師父最後一麵,就要歸西了!”


    “師弟,被說這樣喪氣的話,”法明道,“邪不壓正,方暮他們見咱們不見了,自然會來尋找,再堅持一下!”法清苦笑,“到了如此境地,即便方暮他們百般尋找,也不會料到咱們會被困在一隻銅鼎當中。也怪我修行不勤,竟然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憑擺布!”


    “一切皆有定數,師弟,靜心等待就是。”法明說出這句話,就雙手合十,默默念誦經文。法清心中深恨鼎神所為,害了自己性命,但見師兄的模樣,隻能歎口氣,隨著他一起念誦,求個心緒安穩。


    方暮和兔爺一口氣狂奔出四五裏,兔爺大叫,“小暮暮,停下,讓我老人家喘口氣!”方暮腳下不停,“你要喘氣盡管喘,你在我肩頭上,累不著!”兔爺卻說,“可是你想過沒有,那頭能騙了那麽多妖獸的花斑豹子的話,真的能信嗎?”


    “這!”方暮猛的收住腳步,“可是,我總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兔爺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是要救人,但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聽我說,這般如此,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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