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炎愣了一愣,忽然在方暮麵前跪下,雙手交叉在一起,悲壯而淒涼的說,“我這點兒小把戲,根本不是你們的對手,若不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我恐怕早就死你手下了。隻是你未殺我,除了想找出背後指使之人,還因為你始終存有一份善良。我和自己打了個賭,賭你的善良,賭你不會眼睜睜看看鎮上的人無辜受死!”


    “若是你希望我們轉頭迴去,是不可能的。”方暮斷然拒絕,文炎說,“或許,還有一種法子。”方暮心中一動,問道,“什麽法子?”文炎說,“那人說過,如果你們不肯調頭迴去,他希望我將你們的屍體親手交給他。這樣一來,你們也可以達成所願。”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方暮還有一絲的猶豫,“你殺了唐堅他們,也把我們引到此處,想要痛下殺手。一個要殺我們的人,有什麽理由讓我做出犧牲,為你服務呢?”


    文炎苦笑,“我並不是殺人惡魔,從小到大,我連隻雞都沒殺過。但我有我要守護的東西,為了鎮上的百姓,我不得不這麽做。若是有兩全的辦法,為何不一試呢?”


    此時,黎晴雪衝破了靈封,文炎的那點兒能耐,對她來說不值一提。她迅速解開法明等人的靈封,又喚醒司馬露,大家站在方暮身旁,對文炎怒目而視。黎晴雪道,“方師弟,不要聽他的鬼話,若此刻不是被你製住,他可會向咱們求饒?”


    方暮看著文炎,他的眼眸幹淨而清澈,輕易就能看到他的心靈深處。此刻的文炎,有恐懼,有擔憂,更有悔恨和不甘。方暮說,“師姐,這個辦法聽起來倒是對我們很有利。想要找出幕後之人,本就是咱們想要的。文炎,你先起來,我有話和你說。”


    次日天還未亮,幾輛載著棺材的馬車悄悄使出了小鎮,沿著一條向北的小路去了。那些棺材是最便宜的狗碰頭,方暮伸出手指在棺底戳了兩下,立刻就有幾道涼風吹了進來,讓他覺得舒服多了。


    昨天夜裏,他著實費了不少口舌,才勸動黎晴雪答應按照文炎說的去做。文炎早就準備了棺材和馬車,他們隻要躲進去,即可。臨行前,兔爺特意叮囑眾人,“你們在棺材中,活動起來空間有限,一定要時刻注意外麵的動靜,早做防備。方暮在第一輛馬車上,極大可能被第一個打開棺蓋,記住,你要閉住氣息,假死誘敵,不要被他們看出破綻來。”


    方暮想起一物,對戎躍道,“上次你給我帶的人皮麵具極好,帶上那個,麵色青白,乍看上去和死人無異。”戎躍將那張麵具給他帶好,方暮試著閉住氣息心跳,眾人看後都是心頭一緊,那樣子,像極了一個死人。以至於黎晴雪和懷月都冷眼朦朧的,差點兒哭出來。


    馬車車輪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碾過,發出枯燥而惱人的聲響。方暮計算著時間和方向,聽著外麵的每一個細微的動靜,直到馬車停了下來。他在心中細算,此刻已經日上三竿了。


    “你要的屍體我都帶來了,一共九具。”這是文炎的聲音,“隻盼你信守諾言,放過我鎮上的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片刻之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等我驗過了他們的屍身,你就可以走了。我希望,今夜你能做個好夢,夢醒之後,忘記這裏的一切,或者,把它當做一場夢。”


    方暮聽不到這個人的腳步聲,卻聽到了有人打開棺蓋的聲響。他快速的深吸幾口氣,然後閉住唿吸,封住靈力,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死人。


    棺材意外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的時候,方暮多想盡情唿吸,可他不能,甚至連心跳也要壓到微弱的旁人無法感知才行。那人探進頭來,低著頭盯著方暮的臉許久,最終滿意的點點頭說,“不錯,就是他們了。說說看,你是怎麽對付他們的?據我所知,這些人,每一個是好對付的。”


    按照之前商議過的,文炎將昨夜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隻是他被方暮製住,讓他們將計就計,假死蒙混過關的事,卻隻字未提。那人道,“做的好,我知道,也隻有你這樣不起眼的小角色,才會讓他們徹底放鬆警惕,落入彀中。行了,人我已經驗過,你走吧。”


    文炎低低的答應了一聲,轉身時有些猶豫。他不知方暮等人即將麵對的是多麽危險的境地,卻深深的明白,他們是為了自己,為了鎮上的百姓,甘願去承擔這危險。文炎無力救他們,隻能在心中默默的祈求上蒼,讓他們平安的度過這一劫,到達都城。


    空曠的山野中響起一聲唿哨,那些馬車就動了起來。方暮感受到陽光照在臉上的滾燙,幾乎將麵皮烤的幹枯。但是很快,一片片蔭涼阻擋了灼熱的豔陽,緊接著,方暮就覺得四周忽然暗了下來,他偷偷的睜開一條縫隙,馬車不知走到了什麽地方,竟如深夜一般漆黑。潺潺的流水聲自馬車下麵傳出,他們似乎在經過一條小河。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總算停下了。被打開的棺蓋重新合上,方暮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片刻的喘息之後,棺材被人從馬車上抬了下來,放入了一個靜室當中。方暮數個耳朵聽了很久,外麵一點動靜也沒有。他試著運行靈力,和其他人溝通,戎躍告訴他,周圍的確沒有人,他們似乎被關在了一間密室當中。


    方暮小心翼翼的推開棺蓋,朝外麵張望幾眼,確定真的沒人的時候,才從棺材裏跳出來。墨玄機和兔爺擠在一個棺材中。一路上兔爺時不時的飛出幾個黑乎乎圓溜溜的糞蛋來,讓他不堪其擾。好不容易出來了,立刻向方暮抱怨道,“我才不要和這隻老兔子待在一起,臭死了,真是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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