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我和你們說,這可是府城來的糖,三文一顆哪裏貴了,光是這一路跋山涉水我就廢了多少工夫,你們嚐一下就知道值不值了,看看這晶瑩剔透的樣子,品一品這滋味兒。


    絕對和你們平時吃的不一樣,糖葫蘆再好吃,那是府城來的嘛?


    什麽?平時賣的一文三顆,那的確,你要一文三顆的,也不是沒有,可一文三顆的糖你們又不是沒吃過。


    三文一顆,多金貴的東西,錯過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來了,你們就不動心嘛?”


    總賣歪丫零嘴玩物的貨郎,喋喋不休的說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捏著一顆淡黃色,很通透的糖在一群小孩眼前麵前晃了一圈。


    把人勾起饞蟲,然後用一張帕子把糖包好了,用一柄銀色的小錘,輕輕一敲,再展開帕子,糖已經碎來了,一片片上,還有冰花似的裂紋。


    嚐起來像柰子,就是那種紅了之後,吃起來很脆的果子。


    樣子也比平日那種渾濁而寡淡的糖漂亮,讓人想再嚐一嚐。


    但要說特別好吃,也沒有吧,糖隻有小小的一顆,糖葫蘆能吃好久。


    這些小孩買栗子和柿子都會壓壓價呢,怎麽肯買這麽貴的糖。


    貨郎費了半天勁兒,也沒幾個掏錢的,大多還是要便宜的糖。


    還有幾個幹看不買的更過分,比如歪丫:“大哥,能再給我嚐一個嘛?”


    貨郎:……


    貨郎哭喪著臉:“門兒都沒有。”


    歪丫砸吧砸吧嘴說:“行吧。”


    然後當著貨郎的麵,和裴小孩大聲密謀起來:“咱們先去別處玩兒,等一會再迴來,他肯定還會給別人嚐的。”


    不僅裴小孩讚同她,還有兩個小孩也點頭:“有道理哎!”


    她們高興的散開了。


    貨郎可難受了,吆喝聲都有氣無力的:“收納匣、花手鼓,紫金膏藥、蜂蜜糖,陀螺、麵具、皮裘帽,針頭線腦、香藥茶……”


    他都這麽悲傷了,還有人打趣他。


    “常小多,你什麽時候去的府城弄的糖,我們怎麽不知道?”


    “去去去,和你們有什麽關係,小爺我會飛,能夜行八百裏成不成?”


    眾人都笑起來,還夜行八百裏,他怎麽不說他是匹寶馬呢?


    這話連小孩都騙不過,倒是能害的小孩被捉住。


    門口的熱鬧,惹的裴大女探頭張望,這一望就望到一個眼熟的小孩。


    片刻後,酒鋪後院,她愁眉苦臉的看著這兩個孩子:“你們怎麽又來鎮上了,家裏人也不管你們嘛?”


    餘二叔上山去了,在也不會攔著她。


    歪丫說:“我家裏沒人管我。”


    裴小孩看她也不是很生氣,昨天送她迴去的人都沒有拆穿她,把她送到後門就走了,這讓裴小孩覺得,她是站在她們這邊的,便也實話實說道:“她們不知道我出來。”


    這迴答聽起來可不大妙。


    “那你們也不該偷跑啊,萬一出點什麽事,家裏人得多著急。”


    歪丫:“那老東西才不會呢。”


    餘二叔,不好說,她要是出事了,餘二叔就可以一個人住在她家了,一頓三碗粥都不會有人說他……


    裴小孩:“才不會呢,我們天天出來,都快一個月了,什麽事也沒有。”


    阿彌陀佛呀,嬰姑這是您廟裏的小尼姑,管管吧,給她托個夢…


    裴大女都驚了,她妹妹許是長了個豹子膽。


    “你們就沒聽過人牙子的故事嘛?”


    歪丫迷茫,她確實沒聽過。


    裴小孩:“聽過啊,那怎麽了?我們又沒遇上。”


    裴大女:……


    那一口氣呀,就卡在喉嚨裏,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孩子這麽欠揍呢?


    “你們要是遇上了,是不是多少有點晚呢?”


    循循善誘的語氣,叫裴小孩思考了下:“好像是。”


    “但我們沒遇上。”歪丫強調。


    兩個小孩相視一笑,很慶幸的樣子。


    裴大女真的不想把妹妹交給外人揍,可現在看來她沒得選了。


    “你們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裏,我去叫夥計套車,一會兒我要和你們爹娘好好談一談!別瞪眼,這是為你們好!”


    每次銜蘆書院的先生要談一談多半就是要糟,裴小孩:“你不能這樣,你要是和她們說了,豬血就死定了。”


    “就是!”歪丫氣憤道,“你憑什麽告狀啊,你知道我們賺錢賺的多難嘛?你一句為你們好,就想把什麽都毀了,憑什麽?”


    歪丫對裴大女沒有期待,自然不會像在靈堂時那樣突然傻掉,嘴皮子利索的很,還威脅道:


    “你要是敢告狀,我就……我就給你下耗子藥,還打你的小孩,到時候你死了,別人都會罵他們是野孩子,看你怕不怕!”


    這麽惡毒哪裏是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小妹交的這是什麽朋友啊?


    裴大女沒被一個小孩嚇到,反而皺了眉。


    她帶過那麽多妹妹,又養了兩個孩子,心裏很明白,這孩子學好不容易,學壞可容易,用讀書的話說就是


    ——從善如登,從惡如崩。


    身邊是什麽人,孩子就會變成什麽人。


    酒鋪要是來了那種亂七八糟的人,她都不敢叫兩個孩子到前麵來,生怕他們學了什麽不好的,可小妹身邊,卻有個這樣的朋友……


    她擔憂著去看裴小孩,有人這麽威脅她的至親,她竟然對這話毫無反應,果然是學壞了嘛?


    裴大女就是想的太多了,又沒想對才會這麽覺得的。


    如果她知道在裴小孩心裏,她什麽都不算,隻是一個友善的施主,那她就能想通了。


    這兩個小孩是一夥的,比家人更像親人,歪丫在幫小孩,小孩怎麽會拆台呢。


    再說了,小孩知道歪丫是嚇唬人的,她的錢早就夠買老鼠藥了,可她再也沒起過那個心思,活著多好啊,有吃有喝有玩兒,她殺了人,這些就都沒了,所以她才不呢。


    裴大女沒想明白,可她在錢老夫人身邊待久了,耳濡目染,知道怎麽做正確的事,她問兩個小孩為什麽要賺錢,怎麽賺的錢,豬血是誰?


    等等一一問清了,裴大女的怒火,就衝著劉家人去了,這都什麽人啊,這樣的賭約,是讓她偷還是讓她搶?這不是逼孩子做壞事嘛?


    到底不是親生的,怎麽折騰都不心疼,一頭豬,養著又能怎麽樣,她大兒子為了跟老鼠搶藏寶洞,還跟老鼠交朋友呢,她還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那小東西也確實聰明,把別的老鼠都趕跑了……這不重要!


    要緊的是,劉家是絕對養的起的,他們養一頭豬,就像養一隻老鼠,養一條狗一樣輕鬆,那幹嘛要這樣傷孩子的心?


    他們不想養就算了,難道她家還缺這一口飯?


    “走,大姐跟你找他們去,我倒要問問他們想幹嘛。


    三兒,三弟,快套車,我要去一趟蒲羅村。”


    錢三躲著聽了半天了,他是老錢施主的侄子,錢大牛的堂弟,現在在酒鋪當夥計,裴大女叫他三弟一點毛病都沒有。


    但他到底是錢大牛的堂弟,心裏惦記的都是錢家,聽見叫他趕緊就出去了:“嫂子,你別急,這都中午了,兩個孩子也該餓了,就是去也不在一時半刻的,先吃口飯再說吧,總要有個章程不是,萬一同那邊鬧翻了,小妹在那邊不是更受罪嘛。”


    裴大女怒氣上頭,心裏的想法脫口而出:“什麽在那邊,大不了我領迴來!”


    錢三好聲好氣的:“行是行,家裏不缺那一口飯,可好歹也要和嬸娘,和裴伯母她們商量商量是不是?裴伯母昨天來的時候不是說那位似乎是有了,怕家裏女孩多衝撞了,再生個女孩出來,想叫四女妹妹她們來這邊暫住,地方已經很騰不開了。”


    上頭的怒火一下子就熄滅了,裴大女有些不自在的,放開了小孩的手。


    她婆母是心善厚道,但再怎麽,也得差不多吧……


    哪有媳婦弄一群妹妹到家裏的,還是長住……


    能答應就不錯了,再出什麽幺蛾子,真的不好……


    裴大女臉上的淚痕猶在,態度卻分明變了:“小妹還有這個妹妹,你們跟著三叔去吃點東西吧,等下我叫他送你們迴去,放心吧,不是告狀,他把你們送到了就迴來。”


    裴大女給小孩整理了一下衣裳,一塊銀角子順著她的手,滑進小孩的衣襟。


    她能做的就這麽多了。


    小孩還以為……


    好吧,她也沒有想太多。


    裴小孩和歪丫跟著錢三到後廚去了,開酒鋪的自然不缺吃喝,隻是顯然她們吃的都是客人剩的,那也很好吃,素菜都好吃。


    要走的時候,裴小孩拿著半個蛋問錢三兒:“這個我能帶迴去給貓吃嘛?”


    錢三自然不會說不行,隻要她不想住到錢家來,一點剩菜算什麽?


    “行,隻管拿去,還要點別的嘛?不必客氣,最近生意好,日日都得剩下不少,你不拿也是分給夥計和街坊四鄰。”


    歪丫擠眉弄眼的往燒雞上瞄,帶迴去給二叔,帶迴給她,帶迴去分著吃,快快快!


    裴小孩是有點難堪和傷心的,但她想著,不拿白不吃,興許以後都沒機會了。


    哪怕她不吃肉,還是要了燒雞和煮花生。


    真不客氣呀。


    這兩樣是錢三準備帶走的。


    她們要就給她們吧,畢竟這小孩在當初救他堂哥時出了力。


    兩個小孩吃飽喝足,擦淨嘴,洗淨手,爬上牛車。


    “坐穩,走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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