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孩用生澀的果子添飽了肚子,扛著裴南瓜溜達了一圈才看到,地裏居然長著幾顆萵菜。


    這東西種子落地就能長,蘸醬包飯很好吃。


    或許是發水的時候,僥幸活了一兩顆,結了種子落到地方,如今又長出來了吧?


    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嚼菜葉總比生果子強。


    裴小孩用舌頭舔了舔發木的腮幫,仰頭望天,強忍悲傷的淚水:所以我吃那麽多果子算什麽啊?


    裴小孩她不能這麽稀裏糊塗下去!


    所以她對著豬們手一揮道:


    “跟我走。”


    沒豬理她,五隻豬吃完了她摘的果子,開始啃草。


    裴小孩把軟綿綿的南瓜放下,揪起豬耳朵就走:“豬肚、豬心、豬肝、豬肺豬血!到前麵啃去!我又不住後麵!”


    被她揪住的裴豬肚哼哼唧唧挪動著白胖的身子,類人的眼睛裏滿是哀怨。


    就那麽寸,迴迴被揪的都得有它。


    裴小孩一鬆手,它吭哧一口就咬豬血腚上了,它最磨蹭。


    豬血又被咬出豬血了。


    “你老啃它幹什麽?看你這肥頭大耳的心肝怎麽那麽黑呢?”裴小孩一把把它揪開,找了點隨處可見的龍牙草,嚼吧嚼吧,熟練的往豬血腚上一糊。


    豬肚哼哼唧唧,老實低頭,裴小孩一走開,它上去就是一頭,直接把豬血撞出老遠。


    有被提到心和肝,眼睛滴溜溜的直轉,小跑上去,一豬拱它一下。


    豬血哼哧吭哧的,也沒敢大聲嚷嚷,默默的找了個角落吃草,比別的豬小一圈的模樣格外弱小可憐。


    就在角落裏的豬肺瞄它一眼,沒理它,於是它膽子大起來,試圖把豬肺拱走自己獨占一塊地盤,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體格最大的豬肺嘭的一下,就把它撞飛了。


    忙著清理大殿的裴小孩,出來一趟,看豬血躺在地上,還不忘了說一句:“你們好好吃自己的,不許欺負豬血,看看它都瘦成什麽樣了,都沒勁兒站著了,多可憐啊!”


    裴小孩掏出兩個萵菜葉遞到它嘴邊:“快吃吧,這個好吃。”


    豬血小口小口,兩片菜葉子嚼的跟多少東西似的,吃完了還把腦袋往裴小孩手裏頂去。


    意思很明白——可憐的豬血需要摸摸。


    裴小孩:“嘻嘻,豬血,你是最乖的豬豬。”


    四隻豬暗戳戳惡狠狠的盯住了它。


    裴南瓜多少有點聽不下去,從屋頂上跳下來跑了。


    換了個地方,這些小東西之間的明爭暗鬥在裴小孩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反倒愈演愈烈了,也聰明的有點過了頭。


    喜好群居的豬,卻分成了三夥,還有意無意的劃起了地盤。


    豬肚和豬心、豬肺湊在一起,最大體格的豬肺自己一隻,遭豬嫌棄的豬血堅定不移的守在裴小孩身邊,生怕離了她就是一頓暴打。


    雖然聰明的家畜、野物,看上去都有自己的性格,但很少會違背種族的本能。


    尤其是在這種豬生地不熟,還很危險的山上,抱團才是明智的選擇,可它們就是不想這麽做。


    喜惡似乎勝過了本能。


    對家畜、野物來說,是很奇怪的事,豬再聰明,也有限吧?倒不是說它們聰明不行,但養五隻豬,五隻都聰明……這可能嘛?


    除非……所有的豬,都很聰明……


    粉嘟嘟的鼻子在地上拱啊拱。


    裴豬肚甚至開始哼哧哼哧的琢磨著,要把豬血徹底拱出這裏,再去收拾豬肺。


    某戶人家的豬,在思考自己為什麽幹等著被吃,它想的晚了點兒,屠夫已經一刀捅上去了。


    某座山裏的野猴子沒了最討厭的山魈,名聲都好了不少,在林子裏歡快的吼叫,它們許久不偷偷雞摸狗了,隻要一點點克製,它們就能把雞養起來,可惜它們還沒弄明白,那些人是怎麽種出的菜,拔了一堆迴來插在土裏,隻活了一顆,那也很棒,猴子們舉爪歡唿!


    某個,不是某個。


    就這個尼姑庵裏,地下深處,昨天被五豬一貓一通暴揍,今早還丟了崽子的大耗子,依偎在一隻更大的老耗子身邊,吱吱告狀。


    老耗子嫌它煩,抓著就把它扔一邊去了,尖銳的抓子在旁邊亮晶晶的石壁一頓狂刨,鑿下一顆棗大的,如同珠寶一樣的石頭丟過去。


    大耗子警惕的看著旁邊的密密麻麻的小耗子,將那石頭一下吞入口中,還對著老耗子拜了拜。


    然後含著石頭一旁的鑽入穴道。


    崽嘛,有的是,一年能生六七次,一窩少說也四五隻,兩三個月就長大了又繼續生崽,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寶貝可不多!


    阿娘真好,下次還來!


    不過這亮晶晶的到底是啥子東西嘛?


    阿娘吃了幾口碎渣就長的那麽大了,它也想再大點,可它不曉得怎麽把石頭弄下來,這玩意兒為啥那麽硬嘛?


    它不會知道了,一隻盯了它多時的紅眼白耗子,自斜刺裏鑽出,一口就咬碎了它半張臉,搶了石頭就走。


    這隻倒是小小的,可毛裏有銀光,牙齒格外鋒利。


    大耗子的娘能找到碎渣,別的自然也能,但想占住一塊地方就不容易了。


    它們很知足,也很警惕,因為地麵上的家畜、野物,想下來都難,隻能吃吃草喝喝水,這才叫它們搶占了先機。


    此處是個好地方和很多洞天福地一樣,因為某種緣故,生出了一條靈脈,悄無聲息的改變著一切,雖然還沒發育好……


    但這或許是件好事。


    那些遲鈍的人,也有足夠的時間反應了。


    裴小孩可不遲鈍,在這些奇怪的事上,她的運氣出奇的好,她看到一隻大尾巴鼳鼠腮幫子亮晶晶,不知裹著什麽的從地裏蹭的一下跳出來,上了樹,一隻紅眼睛白老鼠緊追不舍,在樹下吱吱大叫。


    然後裴南瓜一個飛撲。


    白老鼠進洞跑了,大尾巴鼳鼠頭沒了,裴南瓜叼著它落在地上,嚼吧嚼吧吐出一個東西,南瓜警惕的用爪子扒拉了兩下。


    似乎在猶豫什麽,連爪子下的美味都顧不上了。


    裴小孩湊過去,把那東西舉起來對著陽光照了照。


    “這是個什麽啊?”


    亮晶晶的石頭發著七彩的光,豬血流著口水,一口就上去了。


    沒咬,裴小孩把手指頭從它嘴裏抽出來,它嘴才動了動,然後吐出兩顆牙。


    裴小孩以為它會把石頭一塊吐出來,但它咽下去了。


    還在猶豫的裴南瓜,這迴沒什麽好猶豫的了,對著豬血露出了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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