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戈看向王氏,相較於王氏的歇斯底裏,她的表情就明顯平靜了許多,甚至還帶著幾分無奈地搖頭,“母親……您縱然不相信兒媳,難道還不相信您自個兒的兒子嗎?他既讓人聽命於我,便是相信我能在這個時候護他周全。”


    “我相信他?”王氏掀了眼皮子翻了個白眼,用力之大整個眼眶都隻看得到眼白了,她嗤笑道,“他早被你這個狐狸精蠱惑地找不著北了,他信你?他自然是信你的,你要他性命他都能樂嗬嗬地給你!我信他?我是得有多傻多瞎才敢信他?好了,別說廢話了,我現在不信你、不信他,也不信許承錦,我就信張院首,你將人請進去,好好陪個罪,請他給我兒治傷。”


    “抱歉,母親。”元戈收迴視線,指尖輕輕撫過溫小白,垂著眉眼輕聲說道,“我不能讓任何人從這裏進去。許公子離開前替夫君針灸了,他交代說夫君此刻最要靜養,任何人打擾不得。諸位,還是請迴吧。”


    誰知,張院首一聽頓時嗤笑,“你撒謊!既是中箭,何需針灸?何況許小子醫術精湛,偏生針灸一般,他若真想醫治指揮使,斷斷不會用針灸之術!小丫頭,你老實告訴我,許家小子到底來沒來?若是來了,他此刻又去了哪裏?今日你若是不說個子醜寅卯讓老夫信服,老夫便是讓人拆了這堵牆也要進去一探究竟!”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恪靖伯連連賠笑,一邊嗬斥元戈,“兒媳你也是的,往日覺得你乖巧聽話,今日這是怎麽了?這些個東西你又不懂,你讓院首進去看一眼又怎麽了?我兒能少塊肉還是多塊肉不成?”


    小姑娘冷不丁抬眼看來,一雙眼睛烏漆漆的,襯得那張巴掌大的臉更加蒼白如紙,看著多少有些滲人。滲人的小姑娘動了動嘴唇,麵無表情吐出兩個字來,“會死。”


    恪靖伯嚇了一跳,就見元戈突然牽了牽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意,問道,“如此……也要讓人進去看嗎?伯爺若如此堅持,兒媳便也斷然沒有再攔的道理了,左右我與夫君成親也沒多久,又無子嗣,斷斷沒有守著一個死人蹉跎餘生的道理,到時候我父親定會稟明了陛下將我接迴府中好生嬌養,至於貴府……沒了這個兒子,便也隻能自求多福了。”


    恪靖伯被這麽冷不丁一嚇,硬生生激靈出一身冷汗來,後麵的話越聽越是那麽一迴事,若是這個兒子出了差池,這恪靖伯府怕是要折在自己手裏,如此百年之後怎麽向父親交代?當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才訕訕勸著,“不若、不若咱們等等吧,等那小子迴來?兒媳,他什麽時候迴來,可說了?”


    元戈低著頭撫摸手裏的狗,落下兩個字,“未曾。”


    “恪靖伯,她就是滿嘴胡話!”張院首翻著白眼冷笑,“什麽進去看一眼就死了?你當本院首是閻王爺還是那勾魂的牛頭馬麵?莫不是宋指揮使已經死在裏頭了?許小子將人醫死了,自己一個人跑了,留你在這裏拖延時間?”


    王氏一聽,這哪了得?!當下就急眼了,招唿著下人趕人的趕人、拆牆的拆牆,下人你推著我、我推著你往前,短短幾步路的距離,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像是深夜偷渡一條護城河……鑒書和慕容鈺軒一左一右,站在元戈身後,元戈垂著眉眼摸著狗,冷不丁丟出一個詞來,“雪蓮籽。”


    擲地有聲,仿若玉石相擊。


    張院首倏地抬手製止了本就不願上前的下人,他的眼睛已經渾濁,往日裏眼皮鬆鬆垮垮耷拉下來時總有幾分沒有精神不濟的惺忪,此刻卻犀利如刃死死盯著元戈,“你說什麽?”


    “雪蓮籽。”元戈撩了撩眼皮子看過去,格外平靜又格外溫柔地說道,“聽說錢員外不知從哪裏得到了一件稀世藥材雪蓮籽,許承錦就是為了那個去的。大抵這個時候他已經綁了錢員外的兒子去錢家換雪蓮籽去了。”


    無聲的對視裏,恪靖伯雖然不知道這雪蓮籽是什麽東西,但既是藥材自然是有用的,他想當然地鬆了一口氣,“哈哈,我就說承錦定是為了哪味藥材去的吧,院首大人,您就是太心急……來來來,來人搬張凳子,是進院子裏等和在門口等又有什麽區別呢?外頭唿吸都清新是不?兒媳你也是的,既然知道怎麽不說?這有什麽不好說的?大家都是為了我兒的傷勢嘛!”


    不得不說,在打圓場這件事上,恪靖伯還是很有能力的。


    可現下的情況是……張院首眼神都沒移動半分,隻緊緊盯著元戈,身側右手卻緊緊地攥了起來,半晌,輕聲說道,“雪蓮籽……於外傷無益,雖是稀世的藥材,但用途不廣,是以太醫院也從未刻意關注。”


    恪靖伯聽話隻聽了後半句,聞言撫掌笑著,“對嘛,太醫院也沒有所以隻能去……”


    張院首卻壓根兒沒搭理他,隻看著元戈問道,“既是於外傷無用,那麽敢問少夫人,許承錦這個節骨眼上跑去要什麽雪蓮籽,是為哪般?”


    恪靖伯終於聽明白了,藥是稀世的藥材,就是壓根兒不對症……於是,他沉默了。


    今日這圓場,不好打,明明對麵隻是個小丫頭,還是他家文文弱弱的兒媳,也不知怎的,偏生有種瞧神仙鬥法之感,那無聲的視線裏似乎都有雷霆劈啪作響,隨是要人性命似的。恪靖伯默不作聲地後退了半步……一旁王氏翻了個白眼:孬!


    許承錦離開前說過,今日之後宋聞淵身上的毒隻怕包不住了,中毒的事情包不住,解毒的事情也包不住,既如此,倒不如攤開了,讓這盛京城亂成一鍋沸騰的粥吧!元戈垂眸,嘴角微勾,輕笑,“天山雪蓮籽……是九轉斷腸散的一味解藥。張院首……不知道嗎?”


    少女撩了眼皮看過來的表情,像一頭看到了獵物的狐狸,張院首緊著的右手,猛地一哆嗦。


    他怎麽會知道?他隻是奉命將那烏漆的藥丸塞進了重傷昏迷的少年口中啊……就是用的這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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