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看著身後,宋聞淵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已經看不到溫家人了。他隻以為元戈是不舍溫家眾人,收迴目光,淡聲說道,“溫家離宋家不遠,你若是想迴來,隨時可以。”


    大戶人家規矩足,就算隻隔了一條街,這娘家也不能隔三差五地迴,隻這規矩在宋聞淵這裏卻並不存在,他收迴目光看向那盆玉簪花,扯開了話題,“不喜菊花,喜歡玉簪花?”聲音裏,莫名帶了幾分促狹笑意。


    並不意外於對方知道自己懲處秋菊的理由,那個近乎於無理取鬧的借口在伯府隻怕早已人盡皆知。


    她摸摸鼻子,散了幾分多愁善感的情緒說道,“都還好,更喜歡薔薇花。”知玄山上,她便種了一整麵牆的薔薇花,有風的時候,花葉隨風拂動,煞是好看。


    宋聞淵有些意興闌珊地點著頭,沒接話,想來對花花草草是沒什麽興趣的。


    於是,又是無言。


    倒也並不尷尬,宋聞淵不知道從哪裏翻了本書出來,慵慵懶懶靠在車壁上,因著受傷,臉上半分血色也無,倒顯得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我見猶憐的虛弱感……實在不像是傳聞中那個心狠手辣、殺伐決斷的錦衣衛指揮使,倒像個白麵書生。


    白麵書上感受到了元戈的視線,隻隨意地掀了掀眼皮子,便專注於手裏的那本書了,馬車裏隻剩下了書頁偶爾翻動的聲音。


    元大小姐素來不知何為見好就收,對方並未出言阻止,她便撐著下頜好整以暇地欣賞起柔弱美男來。不是沒見過柔弱美男,兄長也生得極好,隻兄長是極盡溫柔的一個人,宋聞淵卻不同,他的蒼白俊逸裏,有種極具攻擊性的妖氣。


    小姑娘的眼神直勾勾的,半點遮掩也無,這書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許久之後,直到宛若實質的眼神消失,宋聞淵抬頭看去,就見小姑娘支著下頜點著腦袋,睡著了。


    巴掌大的臉,五官姣好,染著些許紅暈,幾分稚氣、幾分可愛,蜷在角落小小一隻,像綿軟可欺的貓兒。隻宋聞淵卻知道,這貓兒……野性未馴。


    他盯著這張睡顏看了半晌,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嘴角……


    ……


    元戈醒來時馬車已經停在伯府門口,暖陽透過車簾打進來,並不刺眼,身邊守著坐姿規規矩矩的拾音。空氣裏,是好聞安神的鬆木香,淡淡的,若有似無,宋聞淵不知去向。


    “宋聞淵呢?”元戈揉了揉眼睛坐起,迷迷糊糊間連名帶姓地稱唿,是連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熟稔。


    拾音被這稱唿驚了驚,但想著四下無人倒也無妨,遂隻道,“剛到門口姑爺就被手下喚走了,走得挺匆忙的,他見您睡得沉,便吩咐奴婢讓您睡著,您這都睡了在自家門口睡了一刻鍾了呢……”


    這人身上還帶著傷呢……這表麵威風赫赫的指揮使大人果然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元戈搖頭輕歎,迴了落楓軒,小廝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進來,裏麵多是溫淺屋裏的東西,衣裳、首飾、書籍,還有些往來書信。有個箱子上捆著幾本泛黃的書,不經意間落了地,元戈彎腰撿起,翻了翻,是父親為她準備的棋藝入門書籍,書中有些地方做了簡單的提點,甚至一些隻是些簡單的符號,卻似畫龍點睛,令人茅塞頓開。


    瞧著墨跡有些新,還有些熟悉的鬆木香。


    元戈低著眉眼笑了笑,接了伶兒端來的酸梅湯坐在搖椅裏好整以暇地翻著這般被“高人”指點過的棋譜入門——原來馬車裏他便是在看這本書,溫長齡說宋聞淵會是個好老師,如今看來的確如此,隻她對琴棋書畫實在無感,幼年學了些皮毛便草草了之荒廢一邊,如今再撿起來,實在有些有些無力。


    幸好,溫淺也是個不學無術的……


    隻半盞茶,元戈便又瞧得昏昏欲睡了。


    這段日子其實睡得並不好,夜間總夢魘,走馬觀花般的夢境,輪廓模糊的人影,似是而非的故事,有些是元戈自己的記憶,有些是溫淺的記憶,它們雜糅在一起,讓她快要分不清自己和溫淺了。


    反倒是方才在馬車裏,睡了有史以來最舒心的一覺,睡夢中若有似無的淡淡鬆木香,令人眷戀……她尋思著這兩日上街轉轉,買些熏香,再買幾件衣裳首飾,溫淺大半都是白衣,她實在不喜。


    她喜歡熱熱鬧鬧的花團錦簇。


    正盤算著,徐嬤嬤帶著個婦人進來,那婦人容貌一般、氣韻卻極好,一顰一笑間,有種不疾不徐的淡定從容。她自我介紹說是錦繡閣的繡娘邢秀蓮,奉宋大人之命給少夫人量體裁衣。說話間微微側身,露出身後捧著布匹的丫頭。


    料子很多,都是時下盛京城中正流行的,各種花色各種顏色都有,紅色居多,倒是很合她心意。隻是,這人不是被手下叫走忙活去了嗎,怎麽想起來給她送衣裳了?


    邢秀蓮又說,“宋大人說,今日害少夫人損壞了一件衣裳,理當賠償,多的權當接下來這些時日的酬勞。”


    酬勞?什麽酬勞?元戈瞠目結舌,當下反應過來——這人莫不是還想著她每日過去為他換藥吧?!雖然,這酬勞……還挺高。錦繡閣是盛京最好的成衣鋪,聽說宮中貴人有時也會請錦繡閣的繡娘們進宮,這些繡娘手頭上的繡活大多能排上好幾個月的……當然,也是最貴的。


    別的暫且不說,這宋聞淵是真大方。


    興許他這傷不好被別人知曉,左右就是換個藥的事情,從落楓軒到宋聞淵的棲遲閣,也就是幾步路罷了……這買賣,怎麽算都是穩賺不賠啊!元戈從一排布料前走過,眯著眼笑得像一條成了精的狐狸,迴眸問道,“若……這些我全留下了呢?”


    對方仍是笑容可掬的模樣,“自是無妨。宋大人還說,往後姑娘在錦繡閣看中的任何東西,都直接記在他的賬上即可。”


    ……


    元戈瞠目結舌,錦衣衛指揮使的俸祿這麽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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