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之下,他跟在他的身後去到洗手間,今天的他穿著很正式。


    標準的西裝三件套,顯得人挺拔清瘦,腰身收窄的地方,虛弱得不堪一擊。


    在拐角處,秦冽聽見他痛苦的嘔聲,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秦冽找服務生要了溫水,在他轉彎過來時,遞了過去。


    他已經喝得神誌不清,隻出於本能接過漱口,而秦冽不想跟他過多糾纏,隨後便轉身離開。


    當他迴到包廂,有人正在聊天,以他人的痛楚作為自己的樂子。


    秦冽聽見他們說隔壁包廂的雲野身體病殃殃,索性自暴自棄,每次陪客戶的時候都死命地灌自己。


    他們還說了很多,秦冽沒有繼續聽,他對別人的八卦從來都沒有興趣。


    離開時,秦冽又望見那個清瘦的身影,看見他神色冷漠地將一份文件撕碎,扔進了垃圾桶裏。


    那一刻,他才感覺到,這人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純良無害。


    -


    時隔半年,秦冽在爺爺為他物色的相親對象那一堆照片裏看到了雲野的臉。


    老爺子近日身體抱恙,前兩天腦出血緊急送醫,勉強撿迴了一條命。結果醒過來就是逼他相親。


    他們做長輩的,似乎永遠有操不完的心,不親眼看著晚輩成家立業不甘心。


    怕爺爺氣急之下又要犯病,秦冽不想也不敢忤逆他老人家的意願。


    假裝拿起那堆照片挑選的時候,他也沒想過真的同意,直到看見雲野的照片……


    媒人似乎隻是想拿他充數,選的那張照片一點兒都不好看,可他還是能輕鬆認出來。


    將他的照片抽出來,秦冽扔到病床邊的床頭櫃上,對老爺子說:“這個看著還算順眼。”


    秦老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高興的情緒滿得要溢出來。


    似乎是害怕秦冽會反悔,他拿起照片仔細端詳一番,盡管覺得這個男人的麵容帶了幾分苦相,還是點頭同意了。


    “那我現在就讓人去安排見麵。”


    秦冽目光閃躲,徑直望向窗外,“先說好,我和他隻能是形式婚姻。”


    秦老從秦冽的這話裏聽出了深意。


    那時他車禍重傷,害得生理器官受損,當時醫生告訴他這個情況的時候,他都感覺無法接受,何況是本人呢?


    盡管秦老交代過醫生不要告訴秦冽,但他自己的身體狀況如何,他肯定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忍下苦澀,秦老應下,“隻要你能找個伴陪你過日子,其他的事情,爺爺都不會再插手。”


    -


    雲野被帶去見秦冽的那天是個陰天,他走在青石街的鵝卵石小路上,腦海中想象著那個男人會有的表現,心中不由打顫。


    他在秦冽麵前,估計會嚇得抬不起頭來吧。


    對這個男人,他有所耳聞,酷愛賽車,卻毀於車禍,右腿截肢。


    傳聞中的他陰鷙冷漠,喜怒無常,常年居住在半山別墅,閉門不出。


    雲野此時已被病魔纏身,這半年來,他的身體消瘦得厲害,虛弱無力,當養父母通知他秦家看中了他,請他去見秦冽時,他非常意外。


    他對人生已經擺爛,沒有作任何的抵抗,同意去見秦冽。


    來到秦冽住的別墅,管家帶他去了二樓。


    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裏,秦冽拄著拐杖站在落地窗前,身形筆直。


    然而目光向下,所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褲管。


    雲野還未出聲,正盯著他打量,不料秦冽猛地迴過頭。


    兩人的視線毫無征兆撞在一起。


    這一瞬間屏蔽了所有的嘈雜,秦冽的臉上似乎有冰迅速凝結,匯聚成鋒利的刺芒,看得雲野更為膽顫。


    秦冽的深眸凝視著他,未發一語,腦海中是空白的,隻有自己的心在胸膛亂著。


    沉默了很久很久,秦冽才出聲,請他坐下。


    雲野的腿挨到沙發邊緣時,才飛快抬眸掃了他一眼。


    男人穿著商務襯衫,修身剪裁完美體現出肌肉的線條。


    “需要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紹嗎?”秦冽如同在談判一般出聲,滿身威嚴。


    雲野緊張地扣著沙發,下意識點頭,又搖頭。


    “關於您的基本狀況,我都了解過了。”


    “很好。”他微微頷首,直截了當,不加掩飾,“我是個殘廢,你不介意?”


    他說話時,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荷爾蒙氣息鋪天蓋地將雲野牢牢包圍著。


    自嘲一笑,雲野坦然道:“那我隻能說,我的身體狀況還不如你。”


    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悲涼。


    秦冽的話音哽在喉中,片刻後才道:“如果和我結婚,也許隻能是形式婚姻,我不喜歡被人過多約束。”


    “那剛好,我也不太愛管別人的閑事。”


    無論秦冽說什麽,雲野都能用一種淡漠的無關痛癢的話術擋迴去。


    他仿佛是將世間一切全部看淡,任何都無所謂。


    凜冽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寒光,秦冽問了他最後一句,願不願意不辦婚禮,和他直接結婚,他會尊重他。


    當他的口中講出“尊重”這兩個字時,雲野的眼底是有驚訝閃過的。


    大概他也沒有想到,擁有如此滔天權勢的男人,還會給人選擇的餘地。


    那一刻他的眼神也十分堅決,語氣淡淡的,話音卻非常篤定,“好,那就結吧。”


    ……


    記憶被拉迴到現實中,秦冽凝視著雲野,目光深邃得像是要穿透他的靈魂。


    想到帶給他的傷害,心中便會悔意翻騰。


    那種感覺,猶如變成鈍刀,一下下地在心上切割。


    在他一眨不眨地注視下,雲野困倦地抬起頭,打了個哈欠。


    他也沒想到秦冽會醒過來,當睜開眼看見他也同樣睜著眼時,伸懶腰的動作一下子定格在那兒。


    雲野又驚又喜,眼神裏的激動不言而喻。


    甚至來不及和秦冽說話,趕緊按了床頭鈴,請醫生來為他做檢查。


    在醫生進來後,進行一係列步驟的檢查操作時,秦冽的眼神沒從雲野的身上離開過。


    連醫生拿手燈照他的瞳孔時,視線都是望著雲野的方向。


    那樣迫切渴望的目光仿佛是在沙漠中渴行許久的人終於找到了水源。


    這般炙熱的追隨,雲野自然感受到了。


    隻不過他並不會往深層次去想,畢竟秦冽剛經過一場意外事故,也許此刻正在慶幸失而複得。


    醫生檢查完出去,雲野趕緊為秦冽倒了水,遞到他的唇邊喂他喝。


    如此耐心的嗬護,細致入微的關懷,看得秦冽五味雜陳,入口的水都變得尤其苦澀。


    “幹嘛一直盯著我看?”雲野故意詢問。


    “你好看。”秦冽下意識脫口而出。


    雲野低頭和他對視,發現他的目光似乎變了。


    看起來像是有故事有閱曆,深沉複雜得讓人讀不懂。


    “別討好我啊。”雲野摸下他的臉,“隻要你好好的,不需要說甜言蜜語我也開心。”


    “是嗎?”


    秦冽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攥緊,莫名發出一聲感慨,“你可真愛我啊。”


    他的聲音是緊繃的,黯啞的,仿佛在極力忍著什麽痛楚。


    雲野背對著他在研究醫生開的藥該怎麽吃,並沒有聽見他的話。


    病房裏氣氛很安靜,雲野不會看見背後的秦冽流露出怎樣緊張的神情。


    他說過的,他更喜歡敢愛敢恨、意氣風發、少年氣質的他。


    “雲野。”


    聲音突然響起,雲野轉過頭,“嗯?”


    “我……”要出口的話不自覺拐了個彎,“我還想喝水。”


    雲野對他簡直不要太好,立刻給他倒了杯溫水過來,還問他是不是覺得很幹燥,需不需要準備加濕器。


    秦冽一口一口把水喝掉,眼底下藏著晦暗的情愫,把杯子遞迴時問:“是不是嚇到你了?”


    秦冽的語氣是平靜的,但話裏隱隱約約正有狹著風暴的暗流在慢慢地湧動。


    聽聞,雲野放下水杯,用力抱緊了他。


    “我當然會害怕,再次分離的滋味一定要比第一次更痛,現如今對我而言,不會有比你更重要的存在了。”


    雲野的表白從來都是直白而熱烈的。


    完全不會掩飾對他是愛意。


    秦冽在聽完這樣一番話,體會到自己的心急速收縮成一團,如同被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隨後再慢慢融化。


    他在心底,無聲地對雲野說了“對不起”。


    第102章


    自秦冽蘇醒過來後,雲野一直覺得他不大對勁,讓他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摔壞了腦子。


    比如他會格外地黏著他,哪怕睡著也攥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再比如他會故作裝作很嗨的樣子,突然沒頭沒尾蹦出一句,“雲野,我給你講個笑話吧”之後,雲野便認真聽他講,沒想到最後冷得要把他給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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