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野遲疑片刻才走進去,他抱起那隻貓,聞見它身上香香的,摸起來更加軟軟糯糯的。


    “寵物醫生檢查過,說它很健康,隻是缺少營養,吃多點補補就好,疫苗也打過了。”秦冽靠在門框上,淡淡出聲說。


    “謝謝。”雲野的眼中有光澤閃爍,真誠迴複。


    “謝什麽?我喜歡貓,又不是為了你。”


    這句話說完,空氣瞬間凝固,安靜得讓人覺得尷尬。


    雲野白了一眼,心裏很後悔,他就不該說那話。


    秦冽總有辦法讓他顯得像個笑話。


    擼了會兒貓,雲野準備開誠布公和他談談。


    “你把它送來寵物店是有什麽打算?總不能讓它一直養在這兒?這樣的貓很普通,估計不會有人願意買。”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這幾天在找房子,準備從宿舍搬出去住,到時就能養它了。”


    “你自己的性格都跟貓似的,養它不等於養同類?”


    “………”夠損的。


    秦冽表情僵了下,強力辯解:“我有養寵物的經驗,車隊裏那隻哈士奇都五歲了,比你強。”


    “好。”這個問題暫且不談,“那你又要上學,還要玩賽車,沒空養它的時候怎麽辦?這邊可不像在車隊,沒人給你幫忙。”


    雲野話落,他便反問:“你不是人?”


    幾秒後,秦冽改口:“我的意思是,這隻貓既然是我們倆共同發現的,你也該負小部分責任,我沒空的時候,你要上我家幫忙喂貓。”


    秦冽繞了一大圈,終於道出了他的目的。


    雲野又不傻,怎麽可能聽不出來,眯起眸,直截了當問他,“你這是惦記人還是惦記貓呢?”


    “不來算了。”秦冽刻意迴避了他的問題。


    雲野輕嘲一聲,“打著愛心收養流浪貓的名義覬覦我,你這算盤打得夠精明的。”


    “我沒有!”秦冽惱羞成怒,兇狠的眼神瞪著他,“我他媽如果覬覦你,為什麽要拒絕你?”


    因為重感冒,他聽起來沒以往有氣勢,像隻幹發火卻沒什麽威嚴的金毛犬。


    “因為你有病唄。”雲野輕飄飄迴複。


    秦冽宛若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


    雲野四兩撥千斤,運用得可太流暢了。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雲野輕輕摸著小貓的頭,心中也在考慮能夠盡善盡美的辦法。


    小貓既然被送到這兒來了,再讓它去流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秦冽既然想養,那就讓他養吧。


    “我可以偶爾去看看它,送些貓糧過去。”雲野過會兒站起來,表情認真,“希望學長你能擔起一個鏟屎官的重任,好好對待它。”


    秦冽的視線望著一邊,沒吭聲。


    “今天就這樣吧。”雲野率先結束聊天,把主動權牢牢握在手裏,“學長再見。”


    說完,他戀戀不舍摸摸小貓咪的頭,卻在離開時,連一記餘光都沒給秦冽。


    -


    迴到宿舍後,雲野看到郭序舒服翹著二郎腿在對著手機哈哈大笑。


    他帶上門,奇怪地問:“你腳不是扭了?”


    郭序坐起來,承認得坦率,“那藥膏很管用,已經沒事了。”


    “我看是你本來問題就不大吧。”雲野對他之前的浮誇演技無語了,將買來的飯放到桌上,“快下來吃吧。”


    郭序爬下床,問他剛才去哪裏了。


    雲野沒答,反問他:“你說一個人拐著彎在背後幫你,也沒打算讓你知道,是什麽意思?”


    “做好人好事不留名?”


    “……算了,你還是吃飯吧。”


    雲野拿衣服進洗手間衝澡了。


    等他出來,郭序告訴他手機剛才響了一遍,是座機號打來的。


    雲野擦著頭發,迴撥過去,對方傳來嚴肅的聲音:“雲野同學,請你速來一趟教務處,你的父母想為你辦理強製退學。”


    聽完,雲野的麵色瞬間凝固。


    他就知道楚思玲不可能輕易放過他的。


    之前她一直按兵不動,並不是真的想息事寧人,以他們那利益熏心的性格,怎麽甘願自己白養了他十八年。


    楚思玲晾著他,一是想讓他主動求饒,二為的就是等他上了大學,對這裏熟悉,產生了感情,再給他沉痛的致命一擊。


    掛斷電話後,雲野迅速將頭發吹幹。


    看他臉色不對勁,郭序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兒,雲野說:“我養父母來了,得去一趟教務處。”


    說完,他便出了門。


    郭序咬斷一口麵。


    養……父母?


    聽起來雲野的身世還挺複雜。


    -


    教務處裏,雲慶輝和楚思玲一起坐在沙發上,等著雲野過來。


    在他們麵前是負責管理大一新生各項事務的主任,基本情況剛剛已經了解清楚了,大概意思就是說這夫妻倆當年將被遺棄的雲野抱迴家,撫養至他成年,後來因為大學誌願的問題,雲野和家裏鬧掰,離家出走兩個多月,至今都沒主動聯係過父母,看那意思是想和家裏徹底斷絕親屬關係。


    這位當媽的剛才哭得梨花帶雨,說她這十八年來百般嗬護,盡心盡力,傾盡自己的一切去培養他,對雲野比對自己親生兒子還要好,沒想到到頭來才發現他是一匹白眼狼。


    今天過來,就是想讓他當麵跟父母認個錯,不然的話就從這裏退學,他們帶迴家好好教育教育。


    作為大學裏的主任,對於學生和家長之前的矛盾,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管什麽事情,不能隻聽一麵之詞,他讓他們先冷靜一下情緒,等把雲野叫過來再說。


    如果這件事鬧大了,肯定要捅到校長那邊,到時全校皆知,這位同學“白眼狼”的名號必然要傳出去了。


    剛剛,他也明確告知過,學生家長沒有沒有權利強製逼迫孩子退學,有什麽矛盾能和平解決還是別鬧得太難看。


    雲野來到辦公室門口,透過豎形玻璃窗,看到楚思玲在擦眼淚,一副傷心得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無聲握住門把,他壓抑住心底的怨怒之氣,用力推開門。


    楚思玲抬頭,看見雲野的一瞬間,朝他撲了過去,手顫抖著摸向他的臉,說:“兒子,你在外麵待了兩個多月,都把自己餓瘦了。”


    雲野神色冷淡,靜靜看著她演戲。


    楚思玲的眼淚不停往下掉,滿心滿眼都是心疼,活靈活現表現出一個慈母的形象。


    主任見雲野無動於衷,心想這孩子還真是叛逆。


    “快點跟你父母道歉!再怎麽跟家裏鬧矛盾,也不能離家出走那麽久不迴去啊。”主任擺出威嚴,命令雲野。


    楚思玲假裝推諉,“看見孩子好好的,我們就放心了。哎,你說你為了一個大學誌願,怎麽讓自己在外流落那麽久,也不想想爸媽會有多擔心。”


    說罷,楚思玲看向主任,解釋道:“我們之所以想把他留在本地上大學,是考慮到他身體比較弱,在我們眼前能方便照顧,發生意外情況也好及時接迴到家裏,你說他現在來了尚大,離家那麽遠,這萬一有什麽事兒,我們都來不及趕來。”


    這話說完,主任的臉色明顯變了樣。


    哪個學校都不希望學生在校期間出事,萬一學生家長鬧起來,將會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這位家長背後的意思他聽出來了,如果未來有天孩子在校出了問題,那絕對是學校的責任,他們一定不會輕易了事。


    楚思玲講完那一番話,又看向雲野。


    表麵看起來她眼底盛滿了淚水,但事實上,全是狠毒。


    她在挑釁雲野,無聲告訴他:你不可能鬥得過我。


    雲野從她這一刻的眼神裏看到了勢在必得。


    作為家長,雲慶輝和楚思玲盡管沒有要求孩子強製退學的權利,但他們一定做好了周密的計劃才會來這兒,不鬧到轟動全校不會罷休,到那時,學校頂不住壓力,可能會勸他主動休學,別再打擾其他同學的學習環境。


    自始至終,雲野都沉默不語。


    楚思玲以為他是怕了,差點壓不住唇角的笑,眉梢揚了下,問:“雲野啊,要不要跟媽媽迴家?”


    第32章


    雲野知道在學校當著校領導的麵和楚思玲發生衝突是極不理智的行為,隻能損壞他的個人形象而無益處。


    因為多數人眼裏,孩子叛逆,不聽父母的話,任性離家出走,全是孩子的錯,傷了父母的心,光在輿論這一邊,他就不占理。


    所以,他暫時向楚思玲示弱,以緩兵之計來放鬆他們的警惕。


    “你們奔波一天,肯定沒吃飯吧?不然我們找個地方先解決下晚餐?”雲野開口第一句就是討好。


    他從楚思玲的眼中看到了得意,估計心裏肯定在想,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給按倒了。


    主任對這種事情頭疼得不行,隻盼他們趕緊走,一聽到雲野這樣說,迫不及待要趕人離開。


    “行行行,跟孩子吃個飯坐下來好好聊聊天,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有什麽事情是能說不開的?”


    主任走過去,拍下雲野的肩膀,提醒他:“跟父母認個錯道個歉不丟人,你說你一個剛成年的大學生有什麽本事生存?到最後不還得倚仗他們?幹嘛跟爸媽對著幹呢?”


    人們總是這樣,隻願相信自己表麵看到的,不屑於去深入了解。


    雲野和雲慶輝還有楚思玲一同離開教務處,踏出這道門的那一刻,楚思玲臉上的傷心啊落寞啊全都消失不見了。


    她將發絲掖到耳後,輕蔑地看了眼雲野,“這個學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有什麽話留著去飯店說吧。”雲野不想跟她有過多的糾纏,“我迴宿舍一趟,你們定好地方發給我。”


    望著雲野離開的方向,楚思玲狐疑皺眉,眼珠子轉了圈,問雲慶輝,“你說這小子會不會在預謀什麽?他有那麽好說話嗎?”


    “估計他就等這個台階下的,不然你覺得他大學這四年怎麽負擔學費和生活費?即使拚命打工,手裏也攢不下什麽錢。”


    “有道理。”楚思玲深思熟慮點下頭,“且走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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