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臉上全是厭煩,擺了擺手讓他坐到一邊。


    「你看看這孩子教的,看來還是不能放在外麵養。」


    秦綿心裏沉了沉,但臉上依然不露聲色,「太後旅途勞累,還要為了九皇子的事煩憂,是妾身的不是。」


    秦綿早就了解太後吃軟不吃硬的的性子,立時說軟話,將錯往自己身上攬。


    太後聽了之後,果然臉色沒那麽冷了,還關心了秦綿一句:「哀家瞧著你比兩年前還瘦了些,是不是孟長安苛待你了?」


    秦綿受寵若驚,連忙迴答:「不是,妾身這是抽條了,在長個兒呢。」


    太後被她逗得難得露出一絲笑,隻是轉而看見九皇子那酷似寧妃的臉,又收了笑。


    這時宮女端了點心和果茶進來,九皇子拿了一塊荷葉糯米糕,吃得滿嘴都是,秦綿給他擦嘴,遞上一杯果茶,九皇子喝了一口就噗的一聲噴了伺候的宮女滿臉。


    水裏混著糯米粘的宮女臉上身上全都是,太後嫌惡地把臉轉向一旁,也不提什麽廠督府教不好,要接九皇子迴宮的事了,催促著秦綿,讓她趕快帶九皇子迴去更衣。


    秦綿應聲帶著九皇子離開,太後小聲怒囊:「小丫頭片子長大了,一肚子鬼主意。」


    太後身邊的張嬤嬤不解地問道:「娘娘,您就這麽讓她帶著九皇子迴去了?」


    「那不然呢,把九皇子留下,讓皇上繼續跟哀家慪氣?」


    張嬤嬤笑了,主仆相伴幾十年,感情深厚,說話也沒那麽多忌諱。


    「那您幹嘛接到德妃的信就急吼吼地迴宮。」


    太後冷哼:「她想拿哀家當刀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哀家和皇上再怎麽慪氣,那也是親母子,輪不著別人來挑撥。」


    「她打得一手好算盤,想讓哀家把九皇子接迴宮,再交給她來養,到時九皇子不定成什麽樣了。」


    「就算哀家再厭惡寧妃,也不會這麽對待自己的親孫子。」


    張嬤嬤:「那您剛剛那表現?」


    太後笑道:「那是演出來給暗中盯著的人看的,本來哀家還不知道尋個什麽理由把秦綿和九皇子攆走,可這小丫頭倒是聰明,還跟哀家演起戲來了。」


    這一出戲演完,德妃再到她這裏求她接迴九皇子,她便可以說九皇子頑劣蠢笨又無禮,實在不應該接迴宮裏禍害其他未成年的皇子皇女,等什麽時候讓孟長安和秦綿把他教養好了再說。


    寧壽宮外,秦綿沒走幾步就遇到了著急趕來的昭昌帝和孟長安,昭昌帝攔著她們不讓行禮,把九皇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才長舒一口氣。


    「你們先迴去,朕進去看看太後。」


    昭昌帝說完便獨自一人進了寧壽宮正殿,太後正與張嬤嬤說笑,看見皇上進來,不由皺了皺眉。


    「皇帝氣勢洶洶的,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昭昌帝深吸一口氣,躬身行禮:「給太後請安。」


    「用不著。」太後擺手,「皇帝有話直說吧。」


    昭昌帝又被她噎了一下,心裏堵得慌,忍著氣說:「小九還小,有什麽得罪您的,您多擔待些。」


    太後聞言冷笑一聲,對張嬤嬤說:「你瞧瞧,我這輩子就生了這麽一個兒子,擔待他不算,還得擔待她的愛妃,如今還得擔待他的兒子。」


    昭昌帝也被太後這頓陰陽怪氣的話氣到了,冷聲道:「母後若不喜歡,以後隻管待在寧壽宮裏,少見小九就是,兒子一定告誡他不要往他祖母這裏跑。」


    昭昌帝說完就負氣走了,太後看著他的背影直捂胸口,「孽障,專往哀家這心窩子上戳。」


    張嬤嬤歎了口氣,太後這兩年在西山行宮,脾氣已經改了許多,可偏偏一遇上皇上,兩人就像帶了刺似的,非得互相傷害,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張嬤嬤正給太後順著氣,一個小宮女進來傳話,說德妃娘娘求見,太後委頓的神情頓時一收,張嬤嬤見狀退到一邊。


    「來的可真快啊。」太後冷笑一聲,心裏更加確認德妃在她這裏埋了眼線。


    德妃一身寶藍色寬袖宮裝長裙走進來,氣質端莊華貴,執掌宮權之後,她身上隱隱有一種六宮之主的氣勢。


    隻是麵對太後,她心裏還是有些發怵,恭敬地行禮,等著太後叫起。


    太後隨意地擺擺手,讓她起身,「德妃求見哀家有事嗎?」


    德妃迴道:「太後,臣妾是來求您接九皇子迴宮的,九皇子是皇室血脈,總在一個太監府裏養著,實在是不成體統。」


    太後不接茬,隻道:「這事你得跟皇上說,哀家管不了。」


    德妃心裏著急:「您是太後,您說的話皇上自然是肯聽的。」


    太後眼神幽幽看著她,直到把德妃看得緊張失措才說:「這九皇子吧,哀家剛才也見了,太頑劣不知禮數了,真要放到宮裏養,八皇子還有幾個小公主要是跟他學壞了怎麽辦?」


    「你的七皇子倒是成年出宮建府了,也不能就不考慮宮裏其他的孩子,哀家今日多說幾句,皇上讓你掌管宮務,那是信任你,你得多花心思為皇上分憂,若不然,便趁早換人。」


    德妃臉色一白,緩了緩才說道:「臣妾謹記太後教誨。」


    她屈身行禮,向太後告退,轉身時臉上徹底冷下來,看來太後是指望不上了。


    德妃走後,太後靠在榻上,張嬤嬤給她揉著頭上的穴位。


    「今日你瞧見了,哀家再不迴來,她不知還要鬧什麽幺蛾子呢!」


    張嬤嬤:「您都那樣敲打她了,她今後該收斂了吧。」


    太後笑了笑,道:「不一定。」


    「這半年多來,宮裏生了多少事,太子被廢又落下殘疾,梁貴妃自縊,三皇子被幽禁宗人府,一樁樁一件件,她尹清淺絕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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