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發酵了整一個月後,麵對日漸沸騰的民意,雙方不得不各退一步。


    國王表示自己可以承認這些珍珠就是人魚之淚,但是需要教會親口承認烏雲之這個神子德行有失,需要更換。


    國王的算盤打的很響,反正既然這件事既然不能求真也不能證偽,那些珍珠的存在又恰好給了教會狡辯的機會,既然在各方麵形勢都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不如自己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順帶把烏雲之這個象征神權的神子給處死,這樣雖然不能徹底顛覆神權,也能讓教會元氣大傷。


    而教會雖然不想讓國王處死神子,但如果國王公開承認這些眼淚是人魚之淚的話,那麽就是表示海神仍然存在,那麽就會有更多人信任教會,假如教會,發展成信徒,長此以往,一定能彌補教會失去一個神子的損失。


    何況對於教會來說,其實所謂的神子也不過就是一個擺設,沒了一個烏雲之,還會有其他的人,大不了費點力氣再換一個就是了。


    在國王和教會的心照不宣之下,烏雲之成了兩方利益的犧牲品。


    烏雲之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所以他淡定的很,唯一能讓他牽掛的其實也就一個許映。


    這迴真的真的不是我主動想當渣男,拋妻棄子的。


    烏雲之心想,不對,這迴沒有子。


    他換了一個姿勢,靠著冰冷的牆壁,狹小的窗外有一方深藍色的天空,上麵有一盞圓月,金燦燦的,像極了許映生氣時變尖銳的瞳仁。


    即使是這時候了,烏雲之還在想許映。


    不知道許映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很生他的氣,已經把這個海域攪的天翻地覆了?


    他會怨他忽然拋下他,一走了之嗎?


    肯定是會怨的吧。


    思及此,烏雲之盤起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對不起,老婆。


    他想,等下一個世界我再好好補償你吧。


    烏雲之的行刑時間定在了秋後。


    行刑當天,烏雲之吃了個飽飯,才被推到刑場。


    國王給他安的罪名是他作為神子,卻沒有庇護和他一起出海的無辜民眾,去絲毫沒有想到,當初明明是他自己下令讓烏雲之帶著這些無辜民眾去尋找人魚之淚的。


    烏雲之替他背了黑鍋,偏偏又什麽也不能說。


    他嘴巴被捂住了,被押上了高台,處以絞刑。


    烏雲之不怕死,隻不過在死之前不能見許映一麵,莫名有點遺憾而已。


    這麽漂亮的人魚老婆,卻隻在一起呆了才不到三個月,和上輩子兩人長相廝守到老可差了不止幾年。


    不知道許映現在怎麽樣了?


    烏雲之心裏還在想著許映,被驟然摘掉頭套的那一刻,還有些不適應牢獄外的光線,微微眯了眯眼睛。


    絞刑架下有很多人在看著烏雲之,他們在一邊驚歎於前任神子的美貌之時,又被洗腦的開始憎恨烏雲之作為神子的無能,所以紛紛拿起東西來丟烏雲之。


    這些人裏麵有不少被國王用重利誘逼出海的海員的家屬,被國王背地裏找人一洗腦,當然恨上了烏雲之,加上國王還在一旁不斷地煽風點火,民眾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紛紛喊話要將烏雲之絞死。


    烏雲之:“.......”


    他垂下頭,沒有給自己辯解。


    沒什麽好辯解的,烏雲之是個沒什麽英雄主義的人,對於他人的誤會和髒水,他甚至覺得無甚所謂。


    他是政治活動的犧牲品,這些無辜民眾也是皇權和教會博弈中同樣被利用的一把刀而已,本質上和他一樣可憐,烏雲之不怨。


    烏雲之的脖子被套上了絞繩,絞繩材質比較粗糙,磨得皮膚很痛。


    在馬上要行刑的時候,不知道是處於對於死亡的敬畏,還是烏雲之麵對絞刑的冷靜和淡漠,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之間安靜了下來,仰頭看著烏雲之。


    在一片近乎於窒息的安靜中,空氣中似乎有腥鹹的海水味道,從風中吹來。


    “........”


    在察覺到的那一刻,烏雲之瞳孔猛地收縮,眼底的淡漠瞬間一掃而空:“........”


    在烏泱泱的一群人頭裏,烏雲之偏偏看到了一個渾身裹著黑袍的人影,那分明是


    許映!


    即使那人臉都沒露出,渾身上下都包裹在了層層的布料裏,但烏雲之偏偏一眼就能認出他。


    許映怎麽會來?!


    他不是在海底嗎?


    就在烏雲之膽戰心驚地胡思亂想之間,套著他脖子的絞繩忽然緊縮,在一片驚唿聲和家長捂住孩子眼睛的動作中,烏雲之整個人都被絞繩吊了起來!


    窒息的感覺瞬間傳來,烏雲之猛地咳嗽了一聲,雙腿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肺裏的空氣急速流失,肺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烏雲之雙手抓著套在自己脖頸間的繩子,即使知道掙紮不開,他還是下意識地用力地抓撓著,臉因為缺氧漲的有些紅。


    眼前陣陣發黑,隨著時間的流逝,烏雲之隻覺整個人的動作都在不知不覺慢了下來,最後雙手微微垂下。


    他眯著眼睛,視線牢牢地落在許映身上,似乎是想和許映做最後的道別。


    但讓烏雲之吃驚的是,許映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死亡而傷心,而是鬆開裹緊黑袍的手,然後緩緩抬起。


    隨著他抬起手的動作,不遠處的河的水忽然如同受到了神的感召那般,猛地漫了上來。


    水位在急速間,越漫越高,如同困獸般衝著岸邊,緊接著,原本晴朗的天幕忽然黑了下來,電閃雷鳴,一道閃電猛地劈了下來,恰好劈在了絞刑架上。


    綁著烏雲之的絞繩瞬間斷裂開來,烏雲之猛地掉落在地。


    他跪倒在地,眼前還在發黑,捂著磨得發紅的脖子,趴在地上咳的撕心裂肺。


    而與此同時,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啦的如同水柱澆在了每個人的頭上,引得眾人紛紛大驚,抱頭逃竄。


    很快,現場隻剩下了烏雲之、許映和國王、護衛隊和教會的人。


    許映沒有走,在空蕩蕩的集市,顯得有些不合群。


    國王和教會此刻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些許不對,視線緊緊地落在許映身上,聲音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了調,透著些許驚恐:


    “你是誰?!”


    許映聞言,動作一頓,隨即緩緩摘下了頭頂的兜帽。


    他一頭海藻般碧藍的頭發輕輕垂下,直至腰際,在烏雲之麵前一向圓圓的無辜的眼睛此刻豎成冰冷的針尖狀,冷冷地看著眾人。


    他口中念著什麽,全是烏雲之聽不懂的語言,但在場已經有教會的大主教已經變了臉色,大聲喊著“他是海神之子!”,隨即緩緩跪倒在地,雙手伸直按在地上,口中喃喃默念著什麽,神情卑微,像是在祈求寬恕。


    而一旁的國王壓根兒不信什麽海神,懷疑的目光一直跟著緩步上前的許映,以為他是教會派來裝神弄鬼的,而他身後的護衛隊也在此時做好的準備,拿起長矛對著許映,保護國王。


    雨還在下,但烏雲之已經無暇去顧及了,在迴過神來之後,伸出手,想去拉許映。


    許映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和烏雲之手拉手,口中繼續默念著什麽,像是在做法。


    而隨著他的默念,雨下的越來越大,河裏的水位也越慢越高,最後竟然越過圍廊,開始往四周的街肆虐。


    奔騰的河水從四麵八方湧來,暴雨如注,傾盆而下,幾乎要讓人睜不開眼睛。


    烏雲之幾乎全身都要濕透了。


    他眼睛微眯著,眼睜睜地看著周圍的房屋被暴雨和湧進來的水衝垮,終於變了臉色。


    這水......是許映引來的!


    和之前在海上引起船隻傾覆的大雨一樣,都是由許映操控著引來的,許映在他麵前偽裝的太好,以至於烏雲之都要忘記了許映是一條徹頭徹尾的人魚,而在這個世界的設定裏,人魚就是海神的化身,所以才會被原本善於航海的斯莫根人所崇拜。


    “小魚!”烏雲之當然不可能看著許映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人都淹死,情急之下,大喊:“停下!”


    許映對烏雲之的話充耳不聞。


    急速前進的河水混著暴雨洶湧而來,如同一隻猛獸,猛地將國王衝倒。


    國王甚至還沒來及的唿救,頭就沉進了水裏,隻能勉強發出“咕嘟嘟”的聲音。


    烏雲之也被這迅猛而來的水給衝了出去。


    他原本不識水性,但他服了避水珠,在水下安然無恙。


    他想去救國王和那些無辜的民眾,半晌又想到這些水都是許映弄來的,猶豫了半天,還是遊到了許映的身邊。


    許映看見他,原本冰冷的瞳孔又變成圓潤潤的形狀,脫下黑袍,矜持地向烏雲之展示了自己更加漂亮的尾巴。


    他想和烏雲之說自己懷了烏雲之的人魚寶寶了,烏雲之卻遊了過來,攬住許映的肩膀,親了下去。


    許映瞬間瞪大眼睛:“........”


    兩人在水中忘情擁吻。


    而在烏雲之的刻意安撫下,隨著許映情緒的穩定,原本的暴雨也逐漸小了下來,河水也逐漸褪去。


    烏雲之的腰以下都埋在水裏,看著渾身濕淋淋的許映,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小魚。”


    他說:“放了他們吧。”


    許映鼓起臉頰,口中嘰裏咕嚕說這些什麽,又被烏雲之打斷:


    “放了他們。”


    他摸了摸許映濕噠噠的頭發,說:“放了他們,我們就離開這裏,找個小島,安靜地生活,好不好?”


    許映埋怨的聲音一頓。


    他抬起頭,看了烏雲之一眼,眼神很專注,像是在判斷烏雲之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烏雲之溫和地看著他,接著又俯下身,親了親許映的嘴角。


    許映甩了甩尾巴,點了點頭。


    他拉著烏雲之的手,朝海邊遊去。


    而隨著他的離開,身後的水位逐漸低了下去,最後重新歸於正常。


    在河水完全退去的時候,許映拉著烏雲之,重新跳進了河裏。


    差點被溺死的國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許映離去的方向,半晌沉下臉,臉黑的像是能吃人。


    而教會的人則和自己的信徒紛紛跪倒在地,朝著許映的方向跪拜,手裏比劃著,空中還念念有詞。


    但許映對這些一概不知。


    他拉著烏雲之迴到了海底,幾個月之後,還生下了一枚淡藍色散發著金光的蛋。


    蛋的蛋殼上有一點眼淚形狀的圖案,從母胎脫離的時候就有了。


    烏雲之摸著這顆蛋,忽然驚覺所謂的人魚之淚原來根本就不是人魚的眼淚,而是海神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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