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道。


    太原城。


    自古太行山脈,有一城池,得天獨厚。


    叢山峻嶺間,有一平坦之地,汾水穿境而過,水土不缺,峰巒環繞,可謂金城近千裏。


    縱觀五千年中華,太原乃兵家必爭之地,圍繞它的戰爭,就是一整部曆代王朝史。


    楚帝二十三年,七月。


    來自漠北草原的強大民族,突厥人。


    曆史性得到了攻陷此地的機會。


    從第一支打著狼圖騰旗幟的黑色軍團出現,隨後幾乎每一天,都有一支突厥人的部隊,出現在太原附近。


    漸漸的,太原幾十裏內光禿禿的一片,樹木被砍伐殆盡。


    要麽成為攻城器具,要麽成為柴火。


    太原城外,黑色的海洋遮蔽大地,旌旗如一片片山林。


    無數突厥奴隸在遠方放牧,幾十個寨牆軍營,將太原團團圍住。


    投石車,攻城雲梯,巨型攻城車,高大到可怕的白狼神,如林而立,一眼無邊。


    從八月七日開始,曆時近五十天的準備。


    突厥人集中了超過三十萬草原精銳,驅趕三十萬以上的太原楚人,攜帶了至少十幾萬的各部馬奴和仆從。


    整整近百萬人,輪番攻伐太原城。


    周身十數裏的城牆,突厥人軍隊如同螞蟻一般,攀爬雲梯攻城,像雨點一樣,從城牆掉落,從雲梯掉落。


    黑色的海洋,好似無數觸角的八爪怪,伸出長須,企圖攀上太原城。


    呐喊聲,咆哮聲,殺聲震天。


    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太原城,突厥人誌在必得,


    鐵力可汗金令,先登太原者封王,優先入城一日。


    城破之後,賞賜全軍,十天不封刀。


    ---------


    黑夜。


    殘月。


    一間古刹之中。


    傳聞這裏有惡鬼索命,所以此地長期蕭條,落葉滿地,庭院破敗。


    隻是如今太原人滿為患。


    難民無處下腳,隻得硬著頭皮,找個遮風擋雨之地。


    隨著楚人多了起來,大夥也不再害怕了。


    一個小乞丐,蓬頭垢麵,流浪生存,讓他頭發油的打結。


    他呆坐在角落,好奇的打量古刹。


    最近,他發現了怪事。


    這裏的幹席子,各處角落被窩,甚至一些小窩棚,竟然不擁擠了。


    幾天前,還有人為一塊落腳地打架殺人,怎麽可能有空地呢?


    今夜月色暗淡,小乞丐從他父母身旁起身,


    他又聽見了奇怪的聲音,悄悄的靠了過去。


    古刹的後院,有高牆有護衛,傳說有個老僧人在此修行。


    這個僧人還菩薩心腸,總是給流民們施舍點粥。


    青磚牆高兩丈,別說小乞丐,就是一般的健壯漢子,也難以翻越。


    但古靈精怪的小孩子總是有辦法。


    他知道大槐樹下,有個隱蔽的狗洞。


    “啪!”


    “砰!”


    “砰!”


    ……


    後院裏,一直有聲響。


    小乞丐進去後,趴在野草堆裏,先默默觀察了良久。


    周圍寂靜的可怕,他佝僂著身子,緩緩點過水窪,一步步靠近。


    前方有一大殿,鏤空的雕花窗戶有火光射出,內中熱氣騰騰,似乎在弄什麽宴席。


    忽然。


    “吱!!”


    窗戶打開,一個肥頭大耳,一身油氣的屠夫漢子,手裏一邊磨刀,順手扔出一個東西。


    小乞丐連唿吸都停止了,眼眸呆滯,頭皮發麻。


    那個東西,就在他眼前。


    嘴巴張開,骷髏上沾著未剃下的血肉,那是一顆還有溫度的人頭。


    小乞丐心裏開始發顫,害怕極了。他要迴到父親的懷裏去,此刻他幾乎匍匐著,緩緩後退,生怕弄出聲響。


    就在此時,他聽見了可怕的聲音。


    “小屁崽子,師父剛才那顆人頭扔錯了方向,去撿迴來。”


    “是,,,是。”


    小乞丐哭了,他不敢動,大殿石階梯,一個比他高半個頭的小屠夫,手裏拿著尖刀,小跑步而來。


    小屠夫嚇了一跳,人頭旁邊竟然還趴著一個伏地鬼。


    雙目對視,乞丐哭了。


    小屠夫恍然大悟,鬼不會流淚,這是個人。


    “小屁崽子,怎麽如此慢,別給我偷懶,快滾過來。”


    小屠夫眼眸中閃過掙紮,最後他拿起人頭和尖刀,慌亂的轉身離去。


    “來,,,來了師父,天黑,一下沒找到。”


    “麻利點,天亮之前,必須處理完,這可是丁府姚管事的命令。”


    ----------


    太原城中。


    有一內城,城高四丈,方圓兩裏,


    內中亭台樓閣,假山碧水,華貴不凡。


    奢華巨大的堂屋中。


    “啪!!”


    身著錦衣軟甲,腰佩長劍,太原節度使丁宏度怒火中燒,一堆楚紙丟在毒士了然的檀木桌之上。


    “什麽意思?你指揮郡兵暗中抓捕流民,製成肉脯,你要幹什麽!”


    了然一身黑色長袍,腰帶白玉,手持一本兵書,細細觀看。


    絲毫不顧及丁宏度的怒吼,良久後才開口說,


    “那丁柱國想要如何?”


    “你太原城倉,有糧食嗎?”


    聽到這裏,丁宏度不禁一顫,踉蹌的後退了兩步。


    上官虎一身繃帶,坐立在右側的金絲楠木臥榻。


    蕭世安則在一旁,眼眸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太原城,作為北疆的後方幾十年,設有並盛倉、太興倉兩大戰略級儲備。


    隻是一個月前,丁宏度親自查驗,才發現,堆積如山的糧食,竟然都是沙土。


    一路連砍十幾個官員,最後查到倉官吊死在自家房梁,線索中斷。


    整個太原,陷入糧荒,簡直是可笑。


    這可是傳說,糧食夠百萬人吃兩年的太原啊。


    “老夫這些年在太原,雖不算雄主,但兢兢業業,糧倉如此,實乃意料之外。”


    聞言,了然噗嗤一笑,不禁笑出聲來。


    “老小子,你別太不給丁柱國麵子,這會咱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上官虎不滿了然的態度,這老夥計過於囂張了。


    徐州軍這一路,戰的艱苦。


    從大奇關,到樓煩關,再到太原附近。


    上官虎先後跟突厥大將搏殺,更是與楊雙大戰近百迴合。


    此刻一身繃帶,經脈傷的厲害,一身氣血之力,短時間難以恢複。


    若不是了然過分了,上官虎是不想開口的。


    “丁柱國?你乃太原節度使,你若不賣?試問誰能將糧食賣出去?”


    丁宏度雄踞太原郡多年,如何是蠢人?


    了然一點醒,他就明白了。


    “所以,樓煩關前,大纛立木封賞不算,公告這些乃段淵私自行為,也是上頭的意思?”


    黑檀木案桌前,了然一邊看書,一邊淡然道,“大纛立木不作數,應該不是玩陰的,純純大楚給不起錢。”


    “三十多萬人,一人十兩,都得封賞幾百萬,何況還有田畝十數萬,項楚的宗室,可不願意給。”


    了然的話,蕭世安也聽懂了。他不禁怒道,“那也不能如此蠢啊,真發不出,也先穩住士卒再說。”


    “嗬嗬,”了然一邊搖頭,一邊翻了一頁兵書。


    “誰來穩住士兵?夏侯仁,程有道?誰幹誰死。”


    “戰後將此人推出來,平息士卒怒火,再將此事和稀泥,項楚就少付幾百萬兩銀子。”


    華貴堂屋中的人,都沉默了。


    天下的楚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尤其是將門。


    項楚皇室,薄情寡義。


    梅朝遠昔日可是挽救大楚於危難之中,結果如何,大夥心知肚明。


    段淵在羅浮山,拖著病體,立大纛與突厥軍師霍長真,對決疆場。


    活活累死在帥台上,現在被冠上亂臣賊子。


    這特麽夏侯仁跟程公公,誰敢背鍋?


    就算自己的命不要,一族上下幾百口,不可能不管。


    連項升都不敢,寧可戰死殉國,也不禍及子孫。


    “哎!”蕭世安眼眸深沉,不禁長歎一聲,譏諷笑道,“有時候,真羨慕建安軍,羨慕項濟的士卒。”


    “上陣殺敵,與爾同在。”


    “傳聞項濟此人,身無長物,但有所財,便接濟窮苦楚人。”


    某一刻。


    看書的了然眼眸中閃過精光,輕輕將書本合上。


    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孫子兵法。


    這是最近細作探到的絕密,若不是周雲將李太師《武穆遺書》傳授給李信,


    天下楚人竟不知,《孫子兵法》就是《武穆遺書》的上篇。


    “項濟此人,看似愚鈍,實則大智若愚,此乃陽謀。”


    “買的是楚人之心,天下最貴之物!”


    “找一找太原城,名聲差的豪族,推出來頂禍事,肉脯軍糧遲早暴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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