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


    ……


    “楚人在雁門的土地上耕種,在馬邑的清水河裏打漁,,”


    ……


    “這裏是大楚無可爭議的固有領土!”


    ……


    “昔日,柔然人的鍛奴阿史那部,不思楚人先輩之恩,屢屢侵犯邊境。”


    “擄掠楚人的女子,殺死楚國的青壯!”


    ……


    “今天,吾蕭世安,以列祖列宗之名義,號召大楚的子民,死戰突厥。”


    馬邑。


    羅浮山。


    北伐楚軍的大纛下。


    一員身形高大,獸麵魚鱗甲,手持精鐵怒龍戟的少年大將 。


    英姿勃發,雄渾威嚴。


    段淵老了,梅太師也老了。


    連丁宏度都老了。


    宣讀檄文的將領。


    最終定下是蕭世安。


    羅浮山大營。


    楚兵如同紅色的海洋,圍繞著大纛,


    十幾萬楚人的注視下。


    蕭世安立於將台,怒吼出楚人的決心!


    “死戰!”


    “死戰!”


    “死戰!”


    ……


    山唿海嘯的死戰,響徹羅浮山。


    振聾發聵,驚起無數飛鳥。


    山下。


    無數突厥牧民、將軍,甚至奴隸,駐足觀看。


    他們眼眸擔憂,


    楚人,似乎沒有失去反抗力。


    “今天,沒有南陽節度使,這裏沒有任何官職!”


    “隻有楚人,我們都是楚人!”


    ……


    ……


    “隻有楚人,我們都是楚人!”


    童家鎮。


    三麵環水的東側城樓。


    童齋遠聲嘶底裏,怒吼咆哮。


    城樓之下,


    是數萬目視大纛的楚人。


    “沒有將軍,沒有貴族,沒有懦夫!”


    “我們隻有血戰,才有活路。”


    “突厥人不會跟我們講仁慈!”


    “唯有刀劍才能讓他們能歌善舞!”


    童家鎮的黃土路上。


    人頭湧動,放眼下去,全是楚兵。


    一名身材雄健的郡兵,


    穿著剛剛領到的紮甲。


    遙望城樓,目光炯炯,最後一次抱住了弟弟。


    “阿紮,大哥要是死了,記得以後孝敬母親。”


    十歲的小徭役兵,阿紮!


    他還聽不懂城樓上的人在說什麽,隻知道大哥似乎要去戰鬥。


    他沒有說話,父親就是這樣離開的,再也沒有迴來。


    他默默的望著大哥遠去。


    遠方城樓下,有二十口鍋,


    裏麵煮的是牛羊肉,香味飄散。


    阿紮口水都流到葛布衣服上了。


    大哥前幾天給他拿了一大碗,眼眶通紅看他吃下。


    說那是大哥的賣命食。


    “阿紮,慢點哭!”


    “這裏有魚湯,再來弄一碗!”


    小徭役兵像被拋棄的孩子,嘶吼著流淚,奔向招手的大哥!


    “大哥!!”


    ……


    ……


    “我們同仇敵愾,萬眾一心!”


    黃達嶺。


    湛金十字槍下。


    一身金色山紋玄甲,腰間掛著龍紋劍。


    騷包到極致的項濟。


    輕車熟路的發表感言。


    土坡之下。


    幾千建安子弟,絲毫沒有熱血沸騰的感覺。


    血戰?!


    對他們來說是吃飯一樣簡單的事。


    不少兵卒歪著腦袋,眯著眼。


    靜靜欣賞項濟表演。


    高潮部分,不少人帶頭鼓掌。


    免得建安軍扛把子,楚七項濟太尷尬。


    “上,,上將軍,”


    “下麵的士卒要你說重點!”


    孟百川從雪坡下跑上來,氣喘籲籲的道。


    聞言。


    正慷慨激昂宣讀決戰檄文的項濟,麵露疑惑,一臉懵比。


    “本皇子講的不是重點?”


    “楚人不應該了解這一戰的聖神?”


    “楚人不應該為他的民族感到驕傲?!”


    “咳咳,”孟百川清清嗓子,支支吾吾道。


    “將士要七皇子直接說。”


    “地點在那裏,砍誰,就行了。”


    “另外,別老扯犢子,講點實際的。”


    “砍死有什麽獎賞,被砍死有什麽撫恤。”


    “最後,問啥時候開飯,大夥趕路還挺累的。”


    ……


    那天。


    風雪不大。


    孟百川記得從山坡滾下去。


    臉可以磕在泥巴裏,


    雪應該不深。


    ……


    “大行·聖昌皇帝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建安軍全軍出擊,擊破突厥!”


    項濟拔出龍紋劍,怒吼響徹黃達嶺。


    ……


    “大行·聖昌皇帝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羅浮山大楚所有子弟,全軍出擊,破釜沉舟,決地一戰,血染軍旗,以報家國!”


    羅浮山點將台,蕭世安最後吼出楚人的意誌。


    ……


    “帝二十三年,四月二十日,童家鎮全城出戰,”


    “敗則舉城皆亡,勝則絕地逢生!”


    ……


    ------------


    馬邑。


    羅浮山下。


    鐵力可汗金帳行宮。


    無數奴仆跪伏在金帳之外。


    身材高大的昆侖奴,皮膚黝黑,滿頭汗珠,瑟瑟發抖。


    大突厥國的主人,正在發怒。


    他們聽見神的咆哮。


    東方最強國度,北方霸主,鐵力可汗在憤怒。


    無數突厥傳令兵,進進出出,


    不少草原貴族陸續到達金帳。


    “聽見了嗎!”


    “聽見了嗎?”


    雄鷹一般的草原漢子,突厥國主,阿史那哈蒙。


    眼眸中是無盡的失望。


    他在金帳中央踱步,手中拿著金鞭,指著不少突厥部首領怒斥。


    整個大帳,除了鐵力的咆哮。


    鴉雀無聲,噤若寒蟬。


    “你們覺得勝利了?草原上狼,竟然開始害怕兔子了?”


    “楚人要跟我們決戰!”


    “是決戰!”


    “孤問你們誰敢當先鋒,一個個啞巴了!”


    “覺得勝利在望,準備享受南國楚女了?”


    大突厥國,部落都是私產。


    就算是突厥嫡係的特勒王,也是從父輩手裏繼承的兵力。


    更莫說草原貴族部落。


    若是大量損耗,他們肯定是不幹的。


    但突厥國部落,此刻沒有意識到一件事。


    阿史那哈蒙,突厥人的王。


    早就意識到,鬆散的部落聯盟是可怕的。


    他是草原的霸主。


    此刻,他雄兵在握,可以打破過去草原任何規則。


    鐵力很久之前,就想改革此處。


    加強中央集權。


    但此中阻力一直太大了。


    而今日,草原鬆散的風氣,正好給了他借口。


    楚人決戰?


    阿史那哈蒙會怕嗎?


    他是孤身勸降楊雙的人,


    是少年時臥冰河,喝雪水,搏殺疆場的勇士。


    他一生都在搏鬥,如何會懼怕楚人的反擊。


    某一刻。


    阿史那封阿,忽然怒火中燒。


    “哈蒙,你看著老子幹嘛?”


    “老子是你的親叔叔,你父親的汗位還是我幫他搶來的。”


    “尊重你,叫你可汗,不鳥你,你就是勒爾渾河的養馬子!”


    殺雞儆猴!


    一直最不尊重可汗的雞,不就是封阿嗎!


    主位左側。


    雄壯如野獸的海山身邊,握著拐杖的郭頃之低下了頭顱。


    封阿!你怎麽如此愚蠢呢?


    昔日的老軍師,想救封阿,此刻都難了。


    “怎麽?親愛封阿叔叔,你想造反?”


    阿史那哈蒙,眼眸如鷹,戲謔的望著封阿。


    “造反?哈哈!”


    “我阿史那封阿需要造你的反?我本來就是石羊河的可汗。”


    “今後大突厥有兩個可汗了!”


    鐵力可汗的眼神忽然變得陰冷,


    兩個可汗?


    這句話已經觸怒了他的底線。


    “封阿叔叔,孤再給你一次機會。”


    “機會?!”


    “你將老子派去守什麽北邊,算個什麽事。放逐老子?”


    “那是楚興倉,你太貪了!”


    “楚興倉有個屁啊,全是沙土。”


    奶奶的,這個黑鍋,封阿憋屈啊。


    他怎麽也想不通,大夥傻了?真有糧食,他拿的完嗎?


    此刻,封阿沒有注意,鐵力可汗陰險的眼眸。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是冤枉的。


    楚興倉有沒有糧食,鐵力可汗心知肚明。


    “好了!封阿叔叔,你貪得無厭,企圖自立為汗,違背了白狼神的祖宗之法。”


    “今日,孤再不願意,也要剝奪你石羊河的王位了。”


    此言一出。


    金帳內,幾十位部族首領側目,


    阿史那十幾位特勒王都汗毛豎起,頭皮發麻。


    今後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鐵力竟然連自己的親叔叔違法都敢動,還不敢動他們嗎?


    “鐵力!你們父子是草原上的白眼狼,忘恩負義!”


    “我要帶著部眾離開你們。”


    “宗望!宗望!隨我走。”


    阿史那封阿身後,如同獅子一般雄壯的宗望,


    爆炸的頭發,看不清麵目,低頭起身。


    猛然間,


    他的眼眸閃過精光。


    橫胸闊肩,如同野獸般的男子,一隻手將封阿死死壓住。


    力量之大,矮桌都被壓碎。


    封阿的親衛將領,目眥欲裂,怒起重腳,猛踹宗望。


    如同獵狗幹擾雄獅,宗望紋絲不動。


    封阿的將領感覺受到侮辱,還想動手。


    宗望眼眸一寒,一掌打下,對方肋骨其斷,當場死去。


    “宗望!!!”


    “宗望!你這個奴隸,忘記了誰是你的主人。”


    ……


    阿史那封阿始終不是明白人。


    鐵力可汗給宗望的,不亞於曹操給關羽的。


    萬戶高位,戰馬,玄甲,神兵。


    連阿史那的尊貴姓氏都給了,他怎麽可能不忠誠於鐵力可汗!


    “封阿叔叔,你屢次企圖背叛白狼神的誓言,意圖自立,孤提議處死你。”


    “諸位首領,誰讚成,誰反對。”


    草原首領又不是蠢貨,這個時候,誰敢反對。


    “看見了嗎?封阿,金帳大會已經通過,石羊河再無你的部眾了。”


    “宗望,動手!”


    鐵力可汗冷冷的命令。


    眾貴族們不禁背過頭去,不想看封阿的慘狀。


    隻是。


    良久後。


    雄獅一般的宗望並沒有行動。


    “可汗,師父是草原上的勇士,不該死在營帳裏。”


    “請可汗給他英雄的死法!”


    鐵力可汗背對著宗望,鷹肩裘衣,


    陰影中,看不出臉色。


    “準!明日讓封阿衝殺在前線!”


    ……


    “起白狼令,祭祀白狼神!”


    “突厥人,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


    “明日決戰,退卻者,斬!”


    -----------


    馬邑。


    黃達嶺。


    地穴營地。


    此刻,昔日輕鬆的氛圍蕩然無存。


    矮桌旁,圍坐了幾十人。


    莊嚴,肅殺之氣彌漫。


    孟百川,不三不四,野豬,青龍,赤虎,楊延,安慶,崔浩,丁誌孝,賈平慶等。


    建安軍的核心人物,全部齊聚在這幾十平方的小營房裏。


    從中午後。


    周雲對著輿圖,一個個的交待。


    他身覆朱色戎衣,羽扇綸巾,侃侃而談。


    “基本就是這些要求。此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吩咐主簿們,將士兵們遺書收集好,一封也不能漏。”


    “丁撼山,孟百川。”


    “你們的步兵營,一來就趕上決戰,我會盡量給你適應時間,先將高危任務,交由楊延完成。”


    周雲此話一出。


    孟百川,丁不三兩人雙眸一冷,


    這不是在打臉嗎!


    兩人對視後。


    丁不三猛然站起,行軍禮道,“周將軍,建安軍主戰第三步營決不接受這種侮辱。”


    “我沒有侮辱你們的意思,這是戰爭客觀規律!”


    “必須由楊延頂住最前方。”


    “違令者,斬!”


    周雲怒目而視,這一戰,不允許任何失誤。


    “丁不三,你敢搗什麽亂!質疑周老弟?”


    項濟就像拍哈士奇一樣,將丁不三的腦袋拍下去。


    手臂將丁不三的頭,卡在腋下,不停敲頭盔。


    這樣雖然不痛,但腦袋瓜子嗡嗡的。


    “不服,不服?!”


    “明日決戰!你特麽別喂飯都吃不到啊,到時候給你弟弟幹統領。”


    “你去幹火頭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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