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抱來粗的人參果樹聳入天際,看起來甚是威嚴肅穆。但阿婉的神魂侵入之後才發覺,之前的擔憂完全沒有必要。


    原來,這樹雖然長在地書之上,日夜不停的汲取著源源不斷的洪荒靈力,但這些靈力大部分都輸送到了樹梢上的每一顆果子裏,整棵大樹留存的部分是極少的。


    所以,阿婉在沿著根係向著黑暗深處走去的時候,壓根兒沒遇到什麽阻礙。


    她卸去了防備,又適應了黑暗後,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甬道般的世界。綠色的汁液順著半透明的管子像河流般汩汩的流動,隻是這河的流向不是低處而是高處。


    阿婉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蚯蚓,一直朝著地底深處鑽去,邊鑽她還邊納悶:白裔不是說他們在打探地書時遭遇了障礙嗎?怎麽她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是白裔在別有用心的撒謊騙她,還是她下的結論為時太早?


    她正想的出神,突然眼前冒出一個小娃娃來。


    “噫!哪裏來的賊人!怎麽鑽到了娘親的腹內?難不成是惦記我那些還結在樹上的兄弟?”


    娘親?兄弟?阿婉琢磨著那娃娃的話,默不作聲的朝後退了幾步,再借著“綠河”的弱光仔細打量他的樣貌。


    那娃娃粉粉的皮膚,光溜溜的身子,全身上下隻有一片葉子遮擋著要害部位。


    難怪這麽眼熟呢,這不是人參果樹上結著的果子嘛!不對,剛剛它還說她惦記的是結在樹上的兄弟,那照它話裏意思,它不是結在樹上的?


    阿婉瞅一瞅周遭的環境,終於猜出了它的身份——它應該是采摘不善,從樹上墜落化入土裏的果子!不過想來也是,連落紅和腐葉還能護根供養呢,這果子幾乎成精,當然更知道維護自己的同胞。


    “你別誤會,我沒打你們兄弟們的主意,我……我隻是從此借道而已。”阿婉不想途生波折,隻好耐著性子好聲好氣的解釋著。


    “哼!”小娃娃並不領情,飛身抬手掀斷綠波“長河”,冷笑道:“不是惦記我的兄弟?那就是惦記我娘親守護的地書嘍?當年一小子盜取地書,就險些把我娘親給燒死了。今日,有我小果子在,你休想達到目的!”


    它說著把淌著綠汁的“河流”拋向阿婉。


    “綠河”如帶,帶著五嶽之力重重砸向阿婉。阿婉避無可避,隻能飛速的朝後退去。


    小果子見狀又抖動一下“綠河”,阿婉還沒反應過來,她身後的“河流”已抖出一個高高波浪,一下又把她拍向小果子。小果子似乎早算到這幕,手裏拽緊了“綠河”的另一端等在那裏。


    阿婉不由自主的撲向小果子,眼前“綠河”一端的不規則鋸齒如大刀長矛對準了她。這要被這鋸齒來個對穿,多強的神魂恐怕也會徹底飛散了吧?


    一時間,她的瞳孔急劇收縮,背後冒出一層冷汗。怎麽辦?!哪怕隻是一縷微不足道的神魂,也有惜命的本能。幾乎是電光石火,她的雙手已先於意識發動。


    在她左手上纏著的枯藤鬆開,眨眼變作長棍橫在眼前,一路劃過甬道般的根壁,磨出劈裏啪啦的火花;在她的右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了太一贈給她的那把匕首。


    枯藤延長了阿婉撲向鋸齒的時間,匕首增強了她僥幸得脫的信心。她握緊了匕首,就像握著僅有的一線生機,凝神等待著緊要關頭的到來。


    終於,鋸齒就要到眼前了,她不停的用力揮動手臂砍去長刺,破除眼前的障礙,之後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狠狠撞在了“綠河”斷口的邊緣。


    好在銳刺已去,隻那邊緣的衝擊還不足以危及她的神魂。但即便如此,她的神魂還是比之前稀薄了許多。


    她從那削去銳角的鋸齒處萎頓滑下跌落地上,明明已經流逝了大半的生機,卻還是強掙紮著站起。


    她知道,倘若她自憐的就此趴在地上,那麽在下一次的過招她隻會傷的更重,甚至再沒機會爬起。


    “哈,就這樣的身手,也敢覬覦地書?!”小果子把“綠河”又扯斷一截露出尖銳的鋸齒,雙手握著武器準備再次發動攻擊。這一次,它可要一擊即中結束戰鬥。


    阿婉強自支撐,連肩和腰都塌了下來,一雙眼睛卻還是警惕的盯緊了小果子。


    就在小果子準備再次出手時,根壁上冒出滾滾濃煙,那陣勢,仿佛隻要一口氣輕輕吹過,整個人參果樹就會變作無盡的火海。


    “該死!”小果子望著濃煙的方向,猶豫一下還是扯著“綠河”過去滅火。阿婉則趁此時機,馬上開溜。


    她一路跌跌撞撞而行,終於到了那凸根暴露地麵的部分,一下迴歸本體,而後帶動整個肉身咻的一下坐起。


    “誒,你醒啦?”一個聲音同時響起,把她還沒安定下來的心又嚇了一跳。


    “誰?!”她臉色極其難看的站起身來,一雙驚恐戒備的眼睛隨之投向發聲的方向。


    在她的不遠處站著一個男子,他俯身看著她,因為背著光,所以看不真切他的長相。


    “我……我應該沒打擾你休息吧?我可是從到了這裏就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


    男子似乎知道阿婉從鎮元子那兒新求得的賞賜,所以從她醒來的那刻起,就一直驚魂不定的為自己辯解。


    “是我自己睡醒的,和你無關。隻是,你站在這裏,難道就為看我睡覺?”


    “不不不,”男子連忙擺手否認。“我是雲童公子的守衛,今日早上剛在後邊的小院裏見過你。公子特地命我過來給你傳信兒:請你務必再去一趟,雲齊公子想要見你!”


    “他見我幹嘛?”雖然阿婉費那麽大力氣做那些“肉菜”的目的就是聯係上傘尾白狐,但為著演戲需要,她還是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不會是你家公子也不吃肉或者隻吃肉吧?”


    “小的不知。您還是親自去一趟更好些吧。”那守衛因為阿婉冒似無意的調侃,不禁又想起今早的見聞,嘴角忍不住朝上勾了勾。不過,雖然他很欣賞眼前這個小廚子,說出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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