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和白裔達成了共識之後,每日夜裏都在調鼎坊裏做菜。


    南北兩個大堂的全部菜肴都包在她身上,一開始,她還真的有些不大適應。但這麽鍛煉了幾日之後,她終於緩過勁兒來。


    這一日,她又做了一宿的菜肴。打烊之後,她把陶昕拜托給大春兒,孤身一人背著白裔出來。


    原來,昨夜她從悟空那兒得到消息,說宦璃這幾日不知什麽緣故,都沒待在紫府。


    她琢磨著他的手下未必聽說他們之間鬧崩的消息,所以打算憑著當年他贈予的玉佩,找個理由混入紫府,趁機尋找她娘親的下落。


    ……


    “小狐狸?!”陶歆身上火炙的傷口結出了粉薄的嫩皮,昏睡十幾日後第一次張嘴呢喃。


    “嗤——”白裔邊給他上著生肌澤膚膏邊苦笑一聲,“一個張嘴閉嘴的陶哥哥,一個還沒睜眼就喚小狐狸——老子天生賒誰欠誰了?怎麽就該夾在你們中間操著老媽子的心,受著風箱裏的老鼠的氣?!”


    陶歆似乎聽到了白裔的抱怨,長長的睫毛抖動一下。


    “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你沒聽過?”他才清醒過來,就恢複了十層的毒舌功力,隻不過這毒舌的對象轉變成了之前他最敬畏的人。


    “是!我可不就是自作孽嘛!好好的,幹嘛主動向那丫頭承認錯誤,還把全部過錯攬到自己頭上……要是什麽都不說,至少她現在不會住迴調鼎坊裏——也不至於叫我看見這個礙眼,看見那個又礙眼!”


    白裔說著作勢“發狠”戳向陶歆的額頭。


    陶歆沒有躲閃,隻顧一心一意的琢磨著白裔的話:“你是說阿婉迴來了?她不生我的氣了?”


    白裔看他那質疑的模樣,不由一陣好氣好笑:“嗯,千真萬確!起碼目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那她人呢?”


    “出去了,聽大春兒說她想去趟紫府打探消息。”白裔繼續給他塗抹著膏藥。


    “你怎麽不攔著她?宦璃那小子可是對她沒安好心!”陶歆一聽這話不由急了。他掙紮著就想起身,“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做的這些不都白費了?你這麽懶散撒手,又能得什麽好?!”


    “我說什麽來著?”白裔自憐的搖一搖頭,“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如果宦璃真想要阿婉的命,他又怎麽可能在淩霄寶殿上配合你,給私闖天牢的阿婉放水?”


    好像確實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宦璃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他圖什麽呢?


    陶歆正想調整一下麵部表情,盡量和善的向白裔請教這些問題,哪料白裔的手已伸進他的薄被裏。


    “你幹嗎?”他急忙捉住白裔如蛇般纏上他身體的手臂,臉上的表情是既尷尬又羞惱。


    “塗藥啊!”白裔答的理所當然。


    “誒,陶哥兒醒啦?”大春兒打了盆熱水進來,正看見陶歆的臉頰和脖子粉嫩的薄皮之下,兩片紅色的雲朵迅速升騰擴大。


    陶歆慌忙丟開白裔的手:“沒事!”


    “哎,你不知道,在你昏睡這段時間,阿婉和白掌櫃白天黑夜的輪流守著伺候你,可是吃了老鼻子苦啦!阿婉吧,夜裏還要為客人們做菜;掌櫃吧,腿腳還沒恢複徹底……”


    大春兒親眼看見陶歆和白裔的那次惡性鬥毆,所以特別想看到他們和好如初,卯足了勁兒的誇白裔:“尤其掌櫃的,照顧你的活計老搶著做……像給你擦藥擦身之類的……”


    陶歆聽了大春兒的話,身體變的更是滾燙:“你……你們沒叫阿婉做過這些吧?”


    “為什麽不呢?要不是她今日有事出去,平時白日裏的這些活兒都是她做呀!”大春兒不解這期間有什麽不妥。


    陶歆像是突然又墜入到亢龍焰裏,整個身體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就連鼻子裏唿出的氣體都變得白色滾燙。


    “她……她一個姑娘做這些,怎麽合適?!”陶歆的聲音小的就像蚊子嗡嗡。


    “當初你給她藥浴時感覺到不合適了嗎?”白裔嘲笑陶歆思想太過複雜。


    “她那是還是個小丫頭!”陶歆忍不住辯駁。


    “沒錯呀!所以她看你更多些呀,就當是利息嘍,半斤八兩扯平啦!”


    “這特麽怎麽能一樣?!”陶歆把臉埋入被子裏——他的老臉呦,全部都被白裔這無恥的家夥給敗壞幹淨了!他以後還怎麽麵對那隻小狐狸!


    就在陶歆這邊兒為著雞毛蒜皮的小事糾結時,阿婉已成功混進了紫府。


    迎接她的依舊是那位巡童。


    雖然巡童對她突然的來訪很是詫異,但還是在見到宦璃玉佩的第一時間,把她引入到宦璃的宮殿。


    “青華帝君出遠門了,好像是有什麽要事需要同勾陳帝君商談。”


    “這個我知道啊!”阿婉隨意擺一擺手,“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怕我寂寞,故意叫來紫府散心、看書呀……”


    “如此,我就不打攪姑娘了?”巡童身下的仙鶴依舊畏懼阿婉如虎,一見到她就撲扇著翅膀亂躥。他駕馭的艱難,所以也沒多想就狼狽的告退了。


    阿婉故作體貼的點點頭,目送巡童離開之後,才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宮殿裏每一處可能存在機關和密室的地方。


    從早上到中午,她差不多把整個宮殿都翻了個個兒,可是依舊一無所獲。


    還有哪裏沒有找過呢?她竭力在記憶裏翻找著,終於循著當年宦璃醉酒離開的方向,找向了最後一個險些遺漏的地方——宦璃的臥室。


    宦璃的臥室裏,正對窗子的方向放著一麵大大的銅鏡,在銅鏡的下邊,還設有高大的妝奩。


    一個大男人,竟然還用這種東西?阿婉心裏生出一絲恥笑,但很快又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兒。


    她按耐著心裏的激動,快步走到妝奩處,伸手把兩個奩屜抽開。


    一個奩屜裏放著一方舊帕,還有一隻珠釵;另一個奩屜裏則放著一個金色臂環。那臂環正是當年她揀到交給宦璃的。


    宦璃一定和娘親存在某種聯係!要不然,他怎麽會放著娘親的珠釵?!


    阿婉的手掌被握著珠釵刺破,卻渾然不覺——她在長洲溫泉的睡夢裏,分明見過這隻珠釵!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克製著激動,把珠釵重新放迴進奩屜裏,但於此同時,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妝奩底下的一雙藍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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