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帕魯被白裔丟到阿婉懷裏後,它掙紮著露出腦袋,努力做出兇神惡煞的模樣,但卻對阿婉再構不成威脅。阿婉放心的胡亂揉著它的腦袋,對它柔軟的身體大肆上下其手。


    宦璃趕到時,開始還對此幕感到驚訝,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他見帕魯對自己懷有敵意,於是就把仙草留下,說明了敷用方法後,便再次起身離開了。


    一番折騰之後,天色已微微泛白。白裔自迴坊裏收拾狼藉不提,而阿婉則被陶歆提溜著前往方丈山山頂繼續修煉吐納、鞏固內丹。


    一直到了中午,阿婉才吐納結束。她驚喜的發現自己體內融融的散發著暖意,好像才睡醒般精力充沛,而手指上的傷口也已基本愈合,隻是創麵還有些薄嫩泛紅。她扭頭尋找陶歆和帕魯,才發現陶歆歪在一棵大樹上睡著了,而帕魯則趴在陶歆的手背上,拚命地啃噬著他的手背。


    糟糕!一路上陶歆屢次敲打帕魯,不會把它給激怒了吧?帕魯答應的乖乖做她靈寵,難道隻是敷衍?阿婉叫苦不迭,她想起自己之前被咬,疼到險些昏厥的慘狀,手忙腳亂跑到樹下阻止帕魯,無奈帕魯對她的唿喊完全置之不理,而陶歆則又一直閉著眼睛,看樣子已經昏厥。


    不能叫帕魯再繼續啃噬陶歆的手!阿婉跑向樹下,心裏隻有這一個念頭,她看著陶歆躺的樹枝並不算高,便試著拚命地往上蹦,希望夠到陶歆的衣角,把他拽離到帕魯大嘴之外。


    第一次,差一掌!第二次,差半掌!……第七次,差一指!馬上就能夠著了!阿婉一連蹦了幾次,覺得自己的手距離陶歆的衣服越來越近。她在樹下再次站定,仰頭望著陶歆總結先前的經驗:脊背挺直,雙腿並攏,用力蹬地,胳膊後甩……


    再來一次!阿婉目光堅定地盯住陶歆,緊緊了腰帶用力一躍——成了!


    阿婉覺得自己身體內裏變作虛空,身子骨輕盈的好似羽毛——她飛起來了!她顧不上興奮尖叫,繼續伸著胳膊去夠陶歆,可是每一次努力,她和陶歆的距離依舊差那麽一點點。


    阿婉集中全部的心念想著高些、再高些!她努力調動起身體、唿吸連同每一根毛孔,全力的配合著自己。終於,她夠到了陶歆的衣服一角!


    阿婉想順勢攥住更多衣服,卻突然發現陶歆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明亮而冷靜,儼然之前並沒昏倒。


    陶歆從阿婉兩根手指中間抽出她才夠到的衣角,然後別有深意的指指她的腳下。


    ?什麽意思?阿婉不解其意,下意識的順著他指的方向往下看。隻見白色的雲縷就踩在她的腳下,再往下是延綿起伏的山頭,細若飄帶的河流……至於之前陶歆躺著的大樹,早已隱藏在山林裏,再看不見身影。


    我滴個娘呀!救命!阿婉心裏一直陣害怕,想要抱住陶歆已來不及啦。她隻能尖叫著、手腳亂刨的任由自己墜下雲端。


    啊————————————————啊?


    阿婉的心被恐懼牢牢攫住,她腦子裏一片空白,本以為這次觸地,自己的骨頭會被摔的七零八落,哪料最後一點兒事也沒有,身體竟被一層柔軟穩穩托住。


    不會是落到了草堆或者棉花上吧?阿婉驚魂甫定,四下查看著這彈力觸感的來源。


    “啊呀啪!坐夠沒?還不趕緊起身!要壓死我呀?”帕魯尖尖嫩嫩的聲音從她身下傳來。


    阿婉尷尬起身,小心而討好地望著此刻比她還大的“水球”,試探著喊道:“帕魯?你——你沒事兒吧?”


    “啊呀個嚕!你們這群騙子!這日子沒法兒過呀!說好的有吃有喝呢,啃鐵筋銅骨也算嗎?可憐我這滿嘴的牙!”帕魯掙紮起身,變迴原來的大小,哭喪著依舊像笑的臉,用兩隻前爪來迴摸著嘴裏的牙齒,確認一顆也沒損傷。


    “今日修習你需記住:集中心念方可凝聚一切力量,而比凝聚力量的前提是要學會接納恐懼。”陶歆緩緩從雲端降落。


    阿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把陶歆的話記牢,準備隨時細細的琢磨。她的目光無意間擦過陶歆的手背,左手、右手,一塊泛紅的地方都沒有,更不用說哪裏破損了。


    陶歆從開始就在騙她!阿婉終於明白帕魯所說的啃鐵是什麽意思了。難怪迴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原來是陶歆硬按著帕魯叫它咬人的。阿婉有些同情帕魯了——她們娘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呢!


    當你覺得某人或某物值得同情時,一定不要急著下結論,因為打臉隻是分分鍾的事。坐在調鼎坊的阿婉幽怨地捧著自己的水心七葉草煎湯時,前邊的話就是她此刻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要不要大張旗鼓的搞特殊對待啊?做個飯還分兩鍋!大家一起吃蒜香牛柳不是挺好麽?


    篤篤篤——白裔發覺阿婉看著他們仨兒豔羨膠著眼神,再一次用筷子敲響桌子:“專心吃你的飯吧!這水心七葉草得來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都舍不得吃,隻緊著你一個人,你還有意見呐?”


    阿婉艱難的挪開眼神,小聲的反駁道:“再好,再好也不能……隻吃一樣吧?光水心七葉草怎麽吃得飽?”


    “光吃一樣還不是替你打算?你吃別的不占肚子麽,怎麽有隻吃水心七葉草提升修為快?”白裔放下筷子,擦擦吃的滿嘴油光的嘴唇,“苦口婆心”的勸導道。


    白裔話才說完,陶歆又接住話頭:“怎麽?吃不飽,還是不好吃?給你攤了草餅、炒了草菜、還做了草湯,你還不知足?”


    ……阿婉無言以對,真心擔憂再說下去,自己連這統一樣式兒的飯菜也吃不上了。


    陶歆見阿婉終於閉上嘴巴,隨手又夾一塊牛柳塞到帕魯嘴裏,帕魯歡快的擺著尾巴吞咽著。


    ……


    “我說你能不能吃飯不吧唧嘴?”阿婉味同嚼蠟的吃著一塊餅子,滿耳朵都是帕魯大嘴巴子嚼食的聲音,她忍了一刻,更覺嘴裏寡淡、腹中饑餓,終於她又對著帕魯發起攻擊。


    “別理她!我反倒覺著聽你吃飯的聲音,胃口都變好,吃什麽都很香。”白裔撫過帕魯的扁頭,好言好語的安慰。


    ……


    阿婉一頓飯吃得了無生趣,她不禁思考:未來的日子要一直這麽過下去嗎?拿星輝彩蘭果換取幾年、幾十年千篇一律的生活值得嗎?她是不是該就此放棄?


    她不知道:修仙從來就不是她的自由意誌選擇;導致她苦逼生活的根源也從來不是她自己,而是她和白裔他們分處的對立兩極,且始終力量對比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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