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和洛燭伊走過來,就站在那處,雲來沒有說話,隻站在那裏,便是天地間浩然正氣。


    洛燭伊見這劍拔弩張氣勢,他道:“我這人有個習慣,平日裏無聊時好賭一手,我認為世間許多事便如賭局一般,別人想從我這裏拿走什麽東西,就必須做好會失去什麽東西的準備,你若是沒本事拿走我的,那請把你的留下,我管你朱老大朱老二什麽的,在我麵前必須照我的規矩來,你可想好了?”


    今天必須要動手了,所以他才會有這一番話,這句話或許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同一個意思,隻是若是每個人都說同樣的狠話,江湖便也太無趣了!


    站在朱求人身邊的一個大漢抽刀出鞘,向洛燭伊走來,他獰笑道:“我要你一隻手,你可準備好要我一隻手了?”


    洛燭伊道:“你要我左手還是右手?”


    那大漢道:“我要你右手。”說著右手揮刀向洛燭伊右手劈來,眼看刀正要落在洛燭伊臂上,藏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雲氏姐妹看刀落下,心一陣驚,很是擔心,卻又不敢也不願睜眼看著刀落在他手臂上。


    忽然間,一道劍光起,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麽事,隻見一條握著刀的手臂掉在地上,那大漢倒在地上呻吟著,口中不知喊著什麽。


    洛燭伊對朱老大道:“胖子,想要兩個人,你可準備好了?”


    朱求人像是沒有從那一道劍光中緩過神來,他的刀依舊架在朱勳脖子上。“兄弟們,咱們五千餘人,難道真的要讓幾個人倒了老巢?這些年喝酒吃肉,咱們的日子過得好不痛快,誰敢在我們的地盤上撒過野,老子不同意!”


    “我們也不同意,當家的,你說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這人看來也是山上的幾個扛霸子之一,日前在大廳內洛燭伊曾見過他,當時大廳內是十個大漢,除了朱勳,其他人看起來都是會吃人的那種。


    洛燭伊暗道:“今日成功與否,這幾個人都得死……”


    這幾個人不死,朱勳坐不穩那個位子。而那幾個人也確實該死,橫行霸道這麽多年,刀口之下也欠了不少人命,今日總算有人來收債了。


    人紛紛往這座偏院聚來,刀光與火光相映,腳步聲與喊殺聲不絕,一陣暴動,所有人都往這座偏院聚集而來。


    遠處的火光逐漸熄滅,喊殺聲逐漸轉變為呻吟聲,仿佛一支利箭穿入人群。一個扛刀的男人,從人群的外層,殺出一條血路,當他站到雲來的麵前時,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你……你不是走了嗎?”朱求人驚訝道。


    “你們找了我一個晚上,我怎麽會走呢?”肖天德把大刀扛在肩上,環顧四周,說道。


    “何況我這把大刀跟了我這麽多年,我要是把他丟了,那豈不成了始亂終棄的人,人在江湖,不就是為了見更多的人,打更多的架,若是連刀都丟了,今後誰還知道我肖天德是肩扛大刀走江湖的漢子。”


    朱求人自問可以與這大漢一戰,起碼有三分勝算,可方才見白衣少年那一劍,不由得有些膽怵,隻是長劍出鞘便削了一麵牆,如今江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淩昭!武當那個背劍的中年男子可以做到,可眼前這個少年,不到二十歲的模樣,放眼整個天下江湖,誰能有這般境界?朱求人反複思量,如今他唯有憑借人數優勢,隻有從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下手,首先肯定是雲家姐妹兩,那二人身份足夠震懾眾人,主要的是兩女如今還在自己身後的屋內。


    他喚兩個人“請”兩位姑娘出來。玖兒和小拾低著頭走出屋,借著夜色正暗,燈光搖曳,虛無縹緲,加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扛刀大漢和那白衫少年身上,也沒人能注意到雲綰青和雲莫棋早已變成了玖兒和小拾,若論姿色,玖兒和小拾絲毫不遜色於雲氏姐妹,隻是雲家姐妹是雙生女,這就讓不少人趨之若鶩,求之不得。


    “雲夫子,我想請您幫我說句話,您兩位愛女在我的手上,我也不想傷害她們……”朱求人說道。


    跪倒在他腳下的朱勳掙紮著,朱求人的刀早已從他的脖子上移開。


    “眾兄弟,何為聚義一堂?何為英雄本色?何為劫富濟貧?當年上山之時難道不是為了混一口飯吃嗎?怎麽如今卻要幹起這吃人的勾當,咱們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洞庭雲夫子是我們可以冒犯的嗎……”


    “別說是在坐的兄弟,就算是當今鎮北公見了雲夫子,那也是要禮讓三分的……”朱勳的話慷慨激昂,字字珠璣,眾人開始搖擺不定。鎮北公是什麽人?一馬定江山,一人鎮西北,一劍驚天下,若是他都要尊敬的人,當今天子也要多敬一分,誰又敢冒犯?


    眾人麵麵相覷,心裏開始打起鼓來,對於鎮北公,敬多於怕,天下英雄在他麵前都黯然失色,而反觀自己,名不見經傳,不免覺得十分渺小,而這些年盡做些讓人難以啟齒的勾當,心中羞愧難當。


    雲來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泰然自若。


    朱勳從兩個人的束縛中掙脫開來,他道:“殺人的並不一定都是好漢子,這些年朱求人殺的都是些什麽人?都是一些手無寸鐵的人,甚至連老弱病殘和婦孺兒童都不放過,今日我朱勳便要反他一反!”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能說出這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來,那一瞬間仿佛又迴到了當年,戰甲加身,策馬揚鞭時的崢嶸歲月,他記起當年鎮北公一人挑一城,便是一劍破了一麵牆。他仿佛又迴到從前,眼前的洛燭伊便像當年的鎮北公一般從容不迫。


    朱求人見人心動搖,便持刀向洛燭伊跑過來,院外的山匪也急忙抽刀往堂內衝,隻是門太小,擠不進來多少人,老何牽著醉馬閃到一旁,洛燭伊死死的把洛北護在身後,林陌離的“南亭雨”沒有出鞘,倒是肖天德長刀一橫,道:“這胖子太聒噪了,吵的我煩死了,讓我動手吧!我不能白喝你的酒。”


    飛身向朱求人越去,朱求人不是肖天德的對手,刀來刀往間,朱老大刀刃上出現了一個個缺口,那個缺口慢慢延伸,最終一刀兩斷,一柄刀斷做兩截,刀來刀往間,朱求人手腕上出現了一個缺口,像春來紅花抹在手腕間一般,鮮血四濺,像暮春桃花紛紛揚揚,鋪了一地,肖天德長刀橫拉,朱求人雙目緊緊盯住那刀刃,看似很慢,它一寸一寸的逼近,他能感覺到脖間一陣辣乎乎的疼,他手中的半截刀跌落在地上,雙手捂住這裏的頸子,眼中一陣錯愕,整個身軀便軟了下去,橫死當場。


    嚴老二等人看呆了,慶幸肖天德劫衣之時沒有動殺機。


    肖天德收刀,道:“這麽不經打……”


    眾山匪見朱老大變作一具屍體,憤怒蜂擁而上,此時若有人翻身上梁,看到的定是揮舞的刀,像是海洋翻起的巨浪,一波一波,此起彼伏。


    林陌離手一動,“南亭雨”出鞘,又是一道寒光,五十餘人的手中但紛紛折斷,這些尋常刀劍,在“南亭雨”麵前黯淡無光,這些尋常山匪,在林陌離麵前全然入不了眼。門前這群人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洛燭伊看著朱老大橫死當場,走到他身旁,道:“這片土地若是非要有個老大,怎麽輪也輪不到你,老大不姓朱。”


    這時玖兒和小拾也出手了,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放倒了身邊的人。


    洛燭伊對走上前去看著玖兒小拾,神情由愧疚轉為欣慰。“無礙吧?”


    “玖兒無礙!”玖兒說道。


    “小拾無礙,隻是害怕誤了公子的事……”小拾道。


    洛燭伊走到雲氏姐妹身旁,遞出兩條絲綢,道:“把眼睛蒙上吧,死得很難看,比活著那時還難看。”


    兩女點頭,接過絲綢蒙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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