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了,d班星艦指揮係的同學們開始陸陸續續的走出教室,他們商量著去哪吃去哪吃,一切看起來都和平常一樣,包括那個站在門口的呆若木雞的焦揚。


    隻是今天的焦揚和往常的淡定不同。


    “唉!”焦揚腦袋下埋,眉頭緊皺,兩隻腳換著換著跺地,頻率輕快,然後幾十秒後又會再一次歎氣“唉!”


    就在焦揚第四十六次歎氣後,荔枝終於走出來了,隻見她和平時也沒什麽差別,仍然是徑直的朝食堂走去,麵色如常;隻不過這一次,荔枝雙眼有些放空,她假裝沒有看見焦揚。


    焦揚也沒有主動和荔枝說話,他隻是默默的跟在荔枝身後半米處,不敢越雷池一步,卻又舍不得離開太遠。


    這種尷尬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兩人坐在一起吃完飯,當兩人路過百猿湖時,荔枝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看著那汪平靜的湖水,一邊迴想一邊說道:“就是在這裏,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見了你。”


    “啊?”焦揚一怔,他不敢確定荔枝是不是在和他說話。


    “那天晚上不知道你想起了什麽,一個大男人竟然哭的那麽慘,真是有夠丟臉的;不過也正是從那一天晚上起,我才知道,原來越是看起來堅強的人,在無人的深夜,就越是弱小。你,真的好可憐。”


    “沒錯,一開始,我的確是因為可憐你,才選擇幫助你的;但是當我第一次接觸到黑鏈是,我對你就已經不再抱有可憐的看法了,或者我應該稱你為勇士!”


    “我和黑鏈之間的特殊感應讓我能夠深深的了解它的恐怖與邪惡,它真的是個魔鬼,而你就是用身軀阻擋它的勇士。我不能想象你到底承受了怎樣的痛苦,但是我卻能感覺到每次你靠近我時的放鬆和喜悅。”


    “你知道由心而發嗎?”荔枝仿佛在詢問焦揚,但卻在焦揚迴答之前搶答道“每次你見到我時的笑容,就是由心而發;能夠看見這種由心而發的真誠的笑容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在這個時代,所以我迴報給你的,也都是我心中真正的開心與快樂。”


    “所以,那種讓你感到心安的笑容,讓黑鏈感到畏懼的陽光,其實都是來源於你,你才是真正的太陽,你才是我心中的最偉大的太陽!”荔枝轉過身子,臉上掛著兩道晶瑩的淚痕,一字一句道“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嗎?”


    “懂……呃,不懂!”焦揚徹底懵了,他先是點頭然後又立刻搖頭,他完全搞不懂荔枝想要表達一個什麽意思;他渾身僵硬,雙拳緊握,顯得有些慌亂,口不擇言的道“你的意思是,可憐我?還是,敬佩我?”


    “傻瓜!”荔枝突然破涕為笑,她牽著焦揚的右手,兩人並排站在湖邊,月光瀉下,隱隱約約升騰起白色的煙霧,湖水……開始蕩漾了。


    “我怕。”焦揚沒有阻止荔枝的動作,反倒是用他那隻幹枯卻有力的大手使勁捏了捏荔枝的小手道“再也見不到你的笑。”


    說完,焦揚深邃的眼睛中竟然泛起一絲淚花,他強撐著哭意道:“我本就不該存活於這世上!我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我本應該就此死去,餓死在漆黑肮髒的小巷子中,然而卻被福利院的老師發現,撿迴了一條命。”


    “那天晚上,無數武裝人員如同神兵天降,他們不僅要抓孩子更要殺人滅口,激光、鐳射、光磁彈、金屬子彈從我身邊掃過,我本該就此死去;然而老師們卻將我們緊緊護住,我永遠都記得,那天晚上所有沒死的孩子,都是從老師的屍體下爬出來的。”


    “永夜星空中,無邊的黑暗折磨了我無數天,五感全失的人不論何等堅強,最後都必定會瘋掉,我本該就此死去;然而黑鏈如同七條毒蛇,吮吸我的血液,吐出它們的毒汁,賜予了我新生,雖然也從此剝奪了我的快樂。”


    “隕石流襲來那一刻,我不小心被卷入了隕石風暴中,一顆隕石筆直得朝我襲來,那上麵的力量就算是我現在都遠遠不能承受,我本該就此死去;武道卻將我扔出了風暴範圍,然後一個人被風暴帶走,盡管他是能拳碎隕石的強者,但哪裏又有人能夠從隕石風暴中活著出來?”


    滴答!


    兩滴淚珠終究還是滾了出來,順著臉龐滑落,然後滴下;剛巧焦揚腳下有一株長葉草,淚珠落在長葉草上,又順著草葉翻滾直到葉梢,最後將葉梢壓彎,剛剛掉落在湖裏。


    荔枝轉頭看去,那個一年sa班的班級指揮官,那個迎風颯爽威武霸道的流星強者,那個不畏強權的無懼少年焦揚,此時竟然嘴角抽動,鼻翼鬆合,哭得麵部都有些扭曲了。


    “我……我這條命早就不屬於自己的了,無論是為了孤兒院的老師,還是為了武道,還是為了那兩百萬怨魂,我都必須堅強勇敢的活下去,直到……直到我倒在複仇的道路上,再也無力前行!”焦揚有些抽泣,聲音也因此變得有些斷斷續續,但這並不妨礙荔枝理解他的意思。


    “從我那次昏迷醒來後,我就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你了,如果小說裏說的沒錯的話,我應該愛上你了。”焦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我開始莫名的害怕起來,但是我一直不懂,一個連死的不怕的人,怎麽會害怕起來?”


    “直到今天早晨,我終於想通了……我怕你離開我,我怕再也見不到你的笑容,我怕下一次我本該死去的時候……會是你出現。”焦揚突然鬆開荔枝的小手,飛跳到湖麵上。


    他衣袍的雙袖瞬間炸裂,一粗一細兩根黑鏈螺旋飛舞,無限延長;焦揚臉上青筋暴突,猙獰兇惡的朝天空大吼道:“我能接受失去全世界,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嘭!


    血腥和貪婪狠狠的砸在湖麵,激起數丈高的浪花,宛若兩條水龍,百裏不絕。


    荔枝這一次破例的沒有笑,她的臉上有的隻是無限的幸福模樣,她看著飛舞在湖麵的男子,小聲念叨:“倘若以前你是為了別人而活的話,那麽從今往後,你就是為了我而活!焦揚,你就……就是我心中最偉大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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