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


    扉顏竟以彎腰上前,將繹軒扶坐起身,將他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頭,挺起略微有些僵硬的後背直起腰,道了句:“過去我曾答應,帶他去附近東荒之地轉轉……”


    “你瘋了?!”筠竹麵色驟然大變,快步上前急聲相阻道:“繹軒如今的模樣,便是連氣都不能喘勻,你還要帶著他四處奔波?”


    這豈非是嫌他死得不夠快,再貼一張催命符。


    聽到此處,連一直沉著臉陰晴不定的尋風,也突然之間衝上前去,一把攥著扉顏的衣領,咬牙切齒的威脅道:“別以為本王不知,他是因著你的緣故,才重病在身引出舊疾。


    如今細細想來,若非因著繹軒命在旦夕,本王是絕無可能踏足青丘半步,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就是為了你!”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筠竹唯恐他們當真動起手來,當即上前去拉扯尋風那攥著扉顏衣領的手,口中疾唿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計較對錯!”


    扉顏眼眶微紅,不甘示弱的朝麵前那張暴怒的臉望去,一字一句道:“是又怎樣?”


    下一刻,尋風揚起右拳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朝著他左臉頰奮力揮下,打的他當場重心不穩,連帶著肩上扛著的繹軒,齊齊倒在仰身倒在床前。


    “尋風!!!”筠竹嬌聲嗬斥一聲,即刻丟下他去攙扶扉顏,順帶著查探了繹軒的情況。


    見此,清揚“噌”的一下站起身,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妖王好威風,此地乃我青丘之國,並非是你妖族聖地,扉顏乃天界上神,在我青丘的地界上被打,倘若此話傳了出去,本君這個青丘君主,要如何同天庭解釋?”


    然而當喻龍聽見繹軒的這番話,徹底勾起了他心底的悲憤和痛苦,隻覺著仿佛自己才是那個罪大惡極之人,讓所有人痛苦,當即悲戚著喊出聲道:“你拿什麽來還???”


    就在這時,繹軒終於身形晃了兩晃,“噗通”一聲跪倒在扉顏麵前。


    見此,扉顏原本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不禁更慘白了些,他望著神誌開始渙散的繹軒,一臉焦急而激動的喊叫著:“這有你什麽事!”


    “扉顏!”忽然,清揚張口厲聲吼道。


    正是這聲嗬斥。


    扉顏適才自焦灼和惶恐中迴過神來,隻見他低著頭望著身前跪著的人影,一雙眼緊緊盯著那兩道傷口相交之處,胸膛的血肉早已模糊,那些自身體裏淌出的血,已不似先前那般多。


    他雖不知,自己到底為何出現在此。


    但自方才聽見的話中。


    扉顏已隱約明白了什麽,他見著繹軒近在眼前,卻不得伸出手替他捂著傷口的血,哪裏還顧得上先前的不愉快,一張口卻隻得顫聲道:“你好容易才撿迴一條命,何故不能愛惜些,當日打定主意救你的人是我,不論是欠了誰的,都算在我的頭上,與你有何幹係!”


    他活到今日,還頭一迴見著被救之人有錯。


    繹軒渾身發冷,麵上卻掛著一臉的冷汗,額角一滴汗珠隨著鬢角緩緩淌了下來。


    他直覺著被汗爬過之處,有著被螞蟻啃食似的發癢,奈何他此刻全身沒了氣力,便是再想伸手去撓,卻也隻能一動不能動。


    此刻,繹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用自己一條命,去換扉顏。


    哪裏聽得進去這番話。


    見狀,尋風頓時氣得渾身發抖,他深知眼下這種境況,扉顏與繹軒等同於一條繩上的螞蚱。


    不論搭進去哪個,另一個都絕無可能苟活。


    照繹軒的脾氣。


    便是死,也定是他死在頭前。


    想到此處,隻見尋風緩緩站起身,沉著一張臉比鍋底還難看的臉,緩步來到喻龍麵前,伸手呈爪按向他的天靈蓋上方,咬牙切齒一臉恨意喊了句:“憑你們說破了天,本王偏不認!既這棵妖樹乃他心結所生,殺了便是。”


    好壞不過兩種結果。


    要麽這妖樹就此滅亡,要麽便是再添上扉顏和繹軒兩條命。


    聞言,筠竹猛地直起身,奮不顧身的伸手去攔,兩手緊緊拽尋風的衣袖,滾燙的眼淚自外眼角溢出,在她麵上清晰的劃出兩道淚痕,口中聲嘶力竭的哭喊著:“住手!!!……你還嫌自己做下的孽不夠多麽,即便你此刻殺了喻龍,能暫且保住他二人的性命,隻怕不出三日,“天譴之威”必找上門來,到時就算你一人以身相擋,卻又能救得下哪個?”


    “天譴之威”。


    顧名思義,便是執三界眾生生死,不論是神還是魔,倘若逆行天道,必為天地所不容。


    就在這時,繹軒最終因失血過多,身形一晃轟然倒地。


    “主上……”


    “魔王殿下。”


    見狀,寒雲與孤白當即拔腿衝上前去。


    扉顏自妖樹之中掙紮了幾下,奈何自己卻分毫動彈不得,隻得一臉焦灼不安,兩眼目不轉睛的落在繹軒身上,望著他胸前的傷口已慘白的流不出血來。


    他知道。


    那處傷口不須致命,僅僅流血不止也能要了他的命去,當即抬眼衝清揚厲聲喊了句:“還不救人!”


    清揚不顧他情急之下如此失禮,迅速伸手自袖中掏出一隻青白玉瓷瓶,轉手遞給了清淩,示意他將這瓶藥奉上,自己則是停在原地,望著那瓶藥轉而換到了寒雲手裏,最後喂入了繹軒的口中,隨即將兩手負在身後,麵上若有所思的模樣。


    即便此刻救得活繹軒,救不下扉顏也是無用。


    若非被扉顏急命的催,他原是不打算出手,隻須靜待看著事態如何發展,再救也來得及。


    接著,他雙目悄然望向對麵的三人。


    這邊。


    尋風掌下方才聚起靈力,因筠竹阻攔而頓在當場,麵上帶著遲疑不定的神色猶豫了片刻,忽而見著繹軒昏倒在地,隻覺著心裏仿佛被人紮進一把刀,令他痛不欲生。


    他隻得緊緊咬了咬牙關,忽而撤下手下靈力,腳下緩緩退了一步,遂衝喻龍低聲下氣的張口求道:“先前是本王的錯,不該將你二人逼得如此,倘若定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尋風願替扉顏代為受過,此事與他二人無關,還望你放他們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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