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七刹飛身朝禁地衝了過去,不由分說拽起支枝的胳膊,便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見狀,尋風當即喝道:“給本王追!”


    喻龍見著他們動身,當即重整心緒率先攔阻在三人麵前,揮手自身前空地招出一條半人多高的“琉璃青焰”。


    隻見那青色的火焰形同火龍,將麵前的去路堵得密不透風,火焰上方的熱氣冉冉,將他們三人的身影扭曲著晃動,連帶著那一張張麵孔,看上去也有些猙獰的模樣。


    “事關繹軒和扉顏,喻龍必定會給諸位一個說法,還請你們留在此地等候,我去去便來。”說完,他轉身消失在原地。


    孤白頓時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扯著嗓子喊道:“這話說的誰信啊?”


    寒雲當即喝道:“閉嘴,少說兩句!”說完,他側目朝尋風望了一眼,見著他麵色黑得仿佛一隻鍋底。


    支枝被拖著,一路暢通無阻的逃出了魔宮。


    兩人方才踏出魔族的地界,兩人出現在凡界的街道,頭頂上曬著烈日,置身於一片晃眼的白日下。


    支枝神情有些恍惚,因著被強光晃了眼,遂抬手掩著眼前擋了一擋,一臉的黯然神傷道:“你來做什麽……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你還是快走吧。”


    “走?往哪走。”七刹迴過神來,不解道。


    支枝看上去十分頹然,緩步挪到街邊的一處屋簷下,順勢彎腰坐了下去,有氣無力道:“去哪都好,總比跟著我要強。”


    她心中十分了然,自己帶走了這另外半顆種子。


    必然會被他們追到天涯海角。


    支枝仰頭望著上方,見著那湛藍的天空和漂浮不定的流雲,長長吸了一口涼氣,複吐了出來。


    過去她從未覺著,活著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仔細想想,即便是長在妖族後山上,她日日迎風而長淋雨日曬,見過一次又一次的太陽東升西落。


    可活著對她而言。


    不過是日複一日的重複。


    想到此,她忽然又站起身來,一臉茫然的朝四下望去,像是在找尋著什麽。


    七刹見她如此,不禁出聲問道:“你還在等他?”


    支枝麵上恍然一頓,側目望向七刹反問道:“等誰?”話才出口,她便忽然反應了過來,悵然說道:“與他無關……我隻是尋不著去妖族的路了。”


    “你要迴妖族?”


    七刹大感意外。


    他之所以領著支枝來到凡界,不正是因著凡界情形複雜,最是躲避藏身的好去處。


    誰料,她竟打算迴妖族。


    七刹微微遲疑片刻,不由得又想到,正所謂:燈下黑。


    怕是連尋風自己都想不到,他要找的人會迴到妖族,如此倒也能出其不意。


    想到此處,他暗暗點了點頭,道了句:“跟我走。”


    待喻龍追到此地,見著麵前人頭攢動的街道,一眼望不見頭,忽然憶起今天是凡界寒食節。


    這一天的凡人。


    是以日初為節時,禁煙火,隻吃冷食,還要悼念先人,祭掃踏青。


    在這情形下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所幸,於人群中想要找到支枝很難,但若追著七刹的氣息一路尋過去,便容易的多。


    喻龍手中捏訣,緩緩閉上眼簾。


    施法以自身三裏之內為界,循著氣息朝著一個方向追尋,待他追到了極限後睜開了眼睛,不禁愕然歎道:“這個方向……”


    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


    七刹便帶著支枝,落在了妖族的地界,站在妖族兩側的懸崖,望著那妖族惟一的入口,誰都沒有言語。


    支枝忽然想起,自己離開此處時,仿佛是很久遠的從前。


    可時過境遷,再重新站到這裏,她竟沒有半點情緒,既無悲喜亦無所想。


    兩人施了隱身,繞道來至妖族的後山。


    盡管這山已經大變了模樣,她還是很快走到一處亂石堆麵前,垂眸望著那些大小不一的亂石,幽幽說了句:“若當年我未能化形,繼續永遠長在此處,也好過今日這般。”


    七刹抬眼四處望去,見著此處地勢較為平坦,卻寸草不生貧瘠的厲害,忽而耳邊再聽到她那番言語,不由得愣了一愣迴過頭來,脫口而出道:“此言差矣!你既為半顆樹種,能化形已實屬不易,明明白白的活著,總勝過稀裏糊塗的過完此生。”


    聞言,支枝不禁慘然一笑,自嘲般的歎了句:“的確活得明白,至少在最後這段時日裏,看了個清楚。”


    七刹知她意有所指,方才準備勸解兩句,卻見她邁步走進了亂石堆之中,嘴邊的話一轉急聲道:“你這是做什麽?”


    支枝默不作聲,腳下小心謹慎的踩著亂石走了進去,自己原先長的位置被一塊南瓜大的石塊所占,於是她彎腰打算將那塊石頭抱起,誰知直起腰兩次卻見那石頭分毫不動。


    至此,她隻得蹲下身來,兩手撐直了胳膊將那石頭往一旁挪去。


    七刹忙走上前,伸出手道:“我來幫你。”


    “不必……”支枝自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仍舊鉚足了勁去推。


    功夫不負有心人。


    隻見那石塊晃了兩下後,自地麵猛地翻了個個,朝著一旁換了個底朝天。


    看模樣。


    那石頭應當在此有很多年頭了,之前挨著地麵的那小半截露出紅白相間的紋理,而那之前暴露在外的大半截,卻早已被風化的幾乎看不出紅色。


    緊接著,支枝兩腳踩在那石頭原先的位置。


    仿佛自己還是一棵樹的姿態,筆直的站在那處淺坑中,兩眼衝四下裏目光所能及之處望去,仔細在腦中尋找著與過去重疊的記憶。


    有相似之處,亦有早已變得認不出的。


    她不由得自心底暗歎:過去自己尚未察覺,距今已過去了幾百年的歲月,這裏的變化險些都快認不出來。


    七刹見著她如此,心中猛的一沉,脫口而出道:“支枝?”


    就在這時,追尋而來的喻龍從天而降,出現在兩人麵前。


    七刹見他追來,不由得緊張的問了句:“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放她一條生路?”


    喻龍神色痛苦的緩緩搖了搖頭,衝支枝顫聲喚道:“支枝,倘若你怨我恨我,此後不願再見著我,或是想繼續留在妖族,皆可依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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