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竹隻得默默站起身,衝支枝招了招手道:“那你先睡著,我們遲一些再來陪你。”


    支枝彎腰擱下手中茶杯,隨筠竹邁步而出。


    妙言待兩人離去,轉身去收拾矮桌上用過的茶杯,再提起茶壺掂了掂,適才直起朝阿璃喚道:“阿璃姑娘,奴婢去給您添點熱水來。”


    阿璃側身而臥,隨手將薄被拽到身上,道了句:“先別急著忙,不妨坐下同我講兩句話。”


    聞言,妙言垂下頭頂道了句:“奴婢站著就好。”


    阿璃見她執意如此,倒也不固執著非要她坐,隻幽幽說了句:“過去我雖不懂人情,卻知道在你們青丘人的眼中,大多是不屑理我的。”


    “阿璃姑娘言重了,您既是君主喜歡的人,奴婢們合該敬之,又豈敢有怠慢之處。”


    阿璃嘴角微動,自嘲的輕笑一聲道:“是敬之也好,怠慢也罷,我通通都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你們不敢表露與人前,隻是自背地裏念上幾句,左右我也不是為了與你算賬,不必如此緊張。”


    妙言緩緩抬起眼,朝著阿璃麵上望了一眼,隨即低頭應道:“奴婢明白。”


    阿璃略略遲疑著想了想,適才張口問道:“我想要尋一人,不知可否借青丘在外的門人,順便替我打探其下落?”


    她口中刻意將“瞬間”兩字加重,以強調自己的意圖。


    “欲尋何人?”


    “三聖母後人。”


    “此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誰?”


    “不知。”


    “家住何方?”


    “不曉。”


    妙言再次抬起頭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欠身道了句:“阿璃姑娘,那些青丘在外的門人,惟有君主才可以詔令。若是您能給奴婢個準信,自可不借他人之手,替您將人尋到。”言外之意,自己明白阿璃的顧慮。


    她特意避開筠竹和支枝,留妙言單獨談話,必然是不想叫第三個人知曉,若能盡量說的清楚些,尋到人的機會和法子,自然就更多一點,也不必驚動到其他的人。


    阿璃深知,自己有幾分強人所難,連她都不知道的一個人,卻叫人漫天撒網的去尋,無異於大海撈針。


    她隻得暗暗點了點頭,歉聲道:“此事的確很難,隻是那人並非仙族,亦非妖非魔,怕是唯有常年行走在凡界的人,尚有可能打探其下落……”


    “那倒未必!”妙言脫口而出道。


    阿璃聽到這四個字,麵上一怔驚訝的問了句:“此話何意?”


    妙言想都未想,便坦然答道:“既不是仙族,又不是妖魔兩族的人,自然隻有凡人了。”


    說到凡人,這天上地下唯有一處,對凡人去向了如指掌。


    “酆都城?!”阿璃麵上一緊,沉聲道。


    妙言緩緩低下了頭,一臉恭敬道:“阿璃姑娘聰慧,酆都城尚有一冊,當中記載凡人幾世生死輪迴,倘若您要尋的是個凡人,再沒有比那冊子記得更為詳細了。”


    阿璃擰眉思索片刻,卻一臉愁容道:“我要如何才能拿到那本冊子呢?”


    妙言又道:“倒不必您親自去拿,隻要尋人替您看一眼便是,眼下正好有一人能助您一臂之力,隻是他肯不肯相助,還得看塗山君主如何做。”


    阿璃驟然起身,那輕蓋在她身上的薄被順勢滑落,她更為驚訝道:“此人與金汐有關?”


    “不久前,酆都城陰官大人,以塗山君主之友的身份,在青丘待過數日,奴婢猜想以他二人關係,替您看一眼當是不在話下。”


    彼時,阿璃尚且不知去向。


    她並不知道,原來金汐竟有認識酆都城的人。


    此時聽了一席話,阿璃當即準備下床,恨不能即刻去找金汐問個清楚。


    妙言見她動身,慌忙三步並作兩步,將她攔在床前急聲道:“阿璃姑娘,您現在不能離開青丘,且不說您重傷未愈,若此刻強行出去,必然驚動了筠竹姐姐。”


    聞言,阿璃怔在當場盤算著,若自己此刻不見了人,那筠竹細細想來便不難猜出。


    她們前腳出了洞,隻留了妙言一人。


    至於是她與自己說了什麽,還是自己問了什麽,隻消逼著妙言問兩句,自然什麽秘密都瞞不下。


    再往後的事,不知還要經曆多少磨難。


    阿璃不想再讓別人擔心,更不希望令任何人涉險,既是她自己打定了主意,非要救清揚活過來不可,又怎好牽累他人呢?


    思及至此,她彎腰重新坐迴床邊,輕聲道:“退下吧,今日對我說的話,待你走出這個洞口後,一個字都不許與旁人提起,總之能瞞多久便瞞多久。”


    “奴婢明白!”妙言見她如此說,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應聲道。


    待妙言離去。


    阿璃躺在床上碾轉反側,她明白筠竹的顧慮和擔憂,更知道以後的路尤為艱難。


    可眼下,能尋到人的機會近在眼前。


    她須得強迫自己耐下性子,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


    阿璃左思右想,終於憶起自己是萬萬不能迴塗山的,畢竟那塗山的人眾口鑠金,致力要她迴去繼任塗山君主之位。


    她不能親自上塗山,便隻能等金汐來青丘。


    想到此處,阿璃掀開薄被重新下地,胡亂套上床前那雙繡鞋,一步一步挪至書案前,自行研磨鋪紙,提起筆杆暗自思索良久,適才下筆行雲流水的寫了起來。


    不多時,筠竹走進洞口來,手中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


    當她抬頭見著阿璃不在床上,麵上一慌驚唿道:“阿璃……阿璃!”接著她手中水盆“咣當”一聲跌落在地,顧不得一盆水打濕她半身裙擺和鞋襪,轉身便要朝洞外奔去。


    聞聲,阿璃頓時嚇了一跳,慌忙自書案前抬起頭來,朝筠竹輕笑一聲喚道:“我在這。”


    筠竹循聲望去,見著她端坐在桌前,手中執著一支筆,她適才鬆了口氣,一臉埋怨道:“為何偷偷下床,不是不準你下地麽?!”


    “我夢見了金汐,醒來便覺著想她的緊,所以爬起給她寫一封信,叫她得空來青丘看看我,你別生我的氣可好?”阿璃當即一臉委屈道。


    筠竹聽了這番話,再見著她一臉小心謹慎的模樣,如何還舍得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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