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你可還記得,那日青丘的祭祀禮麽?原本,清揚打算借此將你的名字寫入宗譜,與你生生世世結為夫妻,他明知塗山不肯將你嫁入青丘,便不得已想了這個法子。


    若那日的祭祀禮成,今日你便是青丘的主母,待你誕下麟兒之日,那塗山便也再無可能阻攔你們在一起。”


    隻可惜……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祭祀禮被迫中止,清揚戰死在塗山,眼下阿璃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份,在青丘成了最尷尬的存在。


    聞言,阿璃愕然的轉過臉,望向淚眼婆娑的筠竹。


    她竟不知,那日原是兩人的成婚禮。


    原來,他們隻差一步便能在一起,他不顧自己身為青丘的君主身份,竟獨自頂著兩族之間的壓力,也要將她的名字寫入宗祠。


    筠竹顫了顫唇,看著她震驚和悲慟模樣,一個忍不住便嗚咽出聲,隻得立刻抬手捂著口鼻,慌忙別過臉去。


    另一邊,扉顏獨自一人坐在客棧的廂房,桌前早已擺好了酒菜。


    不多時,繹軒一身玄衣推門而入。


    扉顏聽見背後傳來聲響,下意識扭頭朝身後望了一眼,正好對上繹軒那雙眼,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一臉怨色道:“竟來的這樣遲?”


    “是遲了點,不過能多陪你坐迴,不至於這麽快迴去。”繹軒暗暗點了點頭,反手將門“咣當”一聲合上,迎上前去。


    至此,扉顏那丁點不滿之色,也很快散了去,輕笑一聲道:“這還差不多。”


    繹軒落座,端坐在扉顏的正對麵,順勢拎起酒壺倒出兩杯酒,侃侃而談道:“找我何事?”


    扉顏伸手,將他麵前的酒杯端了起來,湊到嘴邊說了句:“方才我去了一趟青丘,經過一番商量過後,我們覺著檮杌的行為十分反常,這事可能沒完。”


    聞言,繹軒驚訝的抬起眼,望了一迴扉顏,問道:“何意?”


    “嗯……怎麽說呢?咱們從前在凡界認識的那個凡之,真實身份是前任魔王的義子思煜,若認真算起來,你當喚他一聲“舅舅”才對。”扉顏悵然道。


    繹軒聽了這番話,那臉當時便黑了。


    畢竟,思煜這個名字,是他在魔宮這些年,可是聽了個耳熟能詳的。


    更別說,他化名凡之與他們混在一處。


    隻見他一連喝了兩杯悶酒,腦袋裏仿佛被人“劈裏啪啦”放了一串炮仗,轟得他腦瓜仁直疼。


    當繹軒倒好第三杯酒,正打算仰脖灌下去,卻被扉顏當場攔了下來,直唿他這是隻圖自己暢快,說完,便伸手將酒壺一把奪了過去。


    他明白,扉顏這是故作姿態,擔心自己喝的太急,為了給他個台階下,才講的如此隱晦。


    繹軒悶悶不樂,微微低著頭頂若有所思。


    自他迴到魔宮後,由人領著去了那被塵封了多年的“縹緲宮”,這宮殿多年沒有住人,裏麵的灰塵和黴味極重。


    而那魔族公主的屍體,便趴在這宮殿裏間的榻前,隻剩一副白骨。


    之後,繹軒擯棄旁人,將自己關在這“縹緲宮”一天一夜,沒有人知道他在裏麵做了什麽,隻有次日宮殿大門自裏麵打開時,有人見著他衣擺和膝間拍不去的殘灰。


    扉顏見他如此沉默,不由得暗自懊悔。


    “這些年來,你和尋風一直沒被檮杌抓走,顯然是思煜做了什麽,但他絕不敢明著違逆檮杌的命令。”扉顏解釋道。


    聽到此處,繹軒緩緩抬起頭說道:“我明白了。”


    扉顏見他情緒低落,便急著想要將話題轉移,突然說了句:“我迴去時,見著阿璃醒了。”


    繹軒麵不改色,望著扉顏不解道:“她惹事了?”


    扉顏見他這般說,一臉驚奇道:“真乃神人也,你怎知道她又闖禍了?”


    繹軒緩緩搖了搖頭,誠然道:“我並不知道,隻是覺著阿璃姑娘是個真性情,如今清揚死了,她少不得要尋死覓活一迴。”


    “不錯不錯,她的確尋了迴死,我們幾人說到清揚雖然死了,但他神形不散,頗有幾分阿璃當年的模樣,正思量著有沒有可能尋個法子救迴清揚,她便突然跳了出來,為了去找地藏王問話,以元神引路尋死去了。”


    繹軒見他神態玩笑,應了句:“看來,她是死不了的。”


    扉顏眼睛頓時一亮,輕笑一聲迴道:“此番又叫你說準了!雖然我不知什麽緣故,但筠竹信誓旦旦說了,除非阿璃元神留在地藏王那迴不來,她是必然死不了的。”


    至此繹軒暗暗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就好……”


    誰知,扉顏突然長長歎了口氣,緩緩自桌前站了起身,緩步來到窗欞前,摸出袖中的折扇,“啪”的一聲揮開自身前唿扇著,順勢往窗外樓下望了一眼,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一臉的悵然。


    “怎麽了,還有何不妥?”繹軒見他如此,疑惑道。


    扉顏轉過臉,朝繹軒深深望了一眼,問了句:“你可還記得,當年清揚帶阿璃住在梨山,後來咱們在扉宅相聚那次?”


    繹軒眉頭微微一擰,仔細想了一番應道:“你說的哪一次?”


    “就那日,不知清揚好端端給阿璃卜什麽卦,兩人鬧了好一通脾氣,咱們跟著找了一晚上的阿璃,誰知第二天兩人抱作一團,親昵的不得了。”扉顏道。


    至此,繹軒恍然大悟道:“好像有這麽迴事。”


    扉顏“啪”的一聲,將折扇半和歎道:“你可知,那卦象十分要命?”


    繹軒並不懂卦象,隻是見扉顏一臉神色凝重的模樣,下意識的說了句:“僅憑著他二人鬧成那樣,我也知這卦象很是不好,眼下見著你這般,隻怕不是一般的不好。”


    “說的正是!當日我依這卦象的結果來看,倘若清揚問的是他們二人,注定是生死兩難全,若問的是阿璃前程,便是不死不休。”


    繹軒頓時一臉驚愕,低聲唿道:“這麽嚴重?!”


    扉顏見他如此,也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悵然道:“如今再看那日的卦象,我便真心覺著,清揚若與阿璃在一處,便是一早注定了今日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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