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清揚來至洞口門前,見著這一幕後分毫不曾猶豫,抬手喚出“青鸞劍”,徑直朝尋風麵前劈了下去,一道淩厲的劍氣帶著劍嘯聲而過。


    下意識的,尋風鬆開手朝身後退了兩步。


    接著,筠竹身形一晃險些摔倒,虧得清揚閃身出現在她身側,伸手將她扶了一把,眼中帶著擔憂的目光,輕聲問道:“沒事吧?”


    隻見她麵色由白轉紅,兩手抱著脖子咳喘不止,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得虛弱不堪的搖了搖頭。


    見此,清揚側首朝尋風望去,沉聲道:“往日我以為,將筠竹交予你最合適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我信錯了人,還請你速速離開青丘,日後亦不必再見。”


    筠竹聽到這番話,咳嗽忽而頓了一頓,抬手緊緊攥著清揚的臂彎,啞著嗓子說了句:“莫要因著我的關係,撕破了臉。”


    清揚低下頭,垂眸望著筠竹緊張的模樣,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道:“他這般待你,難道你還要與他在一起?今日若非我及時趕來,你怕是連命都沒了,要臉何用?”


    筠竹麵上一頓,悵然道:“我這條命,早便是他的了……”


    聞聲,清揚心口猛地一痛,頓時啞口無言。


    他恍然想起,昔日為救阿璃特求尋風借妖族聖地的玄晶棺一用,他點名提到要“楹姝草”做交換,故此當日筠竹便將真身交了出去,可不就是他的麽?


    更況論,後來為將“聆音”收迴,清揚曾親口允諾,準許筠竹以後跟著他。


    早在很久以前,筠竹便已身不由己。


    可那時,他並未想到會有今日,若早知尋風並非良人,又豈會一而再再而三將筠竹托付給他!


    事到如今,卻隻能束手無策,成為了一個外人。


    想到此,清揚不禁暗暗後悔,直覺得是自己害了筠竹,隻得憤然抬起頭衝尋風望去,一抬手“青鸞劍”直指他麵前,冷聲道:“即便如此,那又怎樣?他若膽敢傷你分毫,我便將他剝皮拆骨,要他生死不能!”


    由始至終,尋風沉著一張臉站在三步開外,對於清揚那一劍不曾還手,更沒有一句解釋。


    如今,聽到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那親密無間的模樣,心裏的怨意和憤怒不禁又提高了不少,不由得仰天大笑幾聲,忽而笑聲一頓低下頭恨道:“即便是剝皮拆骨,怕是也輪不到你來動手,你我之間恩怨早已還清。”


    話說一半,他緩緩抬手指著清揚和筠竹一攙一攥的兩隻手,咬牙切齒道:“現在,煩請青丘君主將我的人,還給我!”


    清揚腳下上前邁出一步,以身形擋在了筠竹麵前,從而阻擋著對麵淩厲的目光,擺明了態度寸步不讓,一字一句道:“我若不肯,又如何?”


    “你!……”尋風方才張口。


    卻見筠竹忽然繞開清揚背後,走上前厲聲叱道:“虧你說得出口,尋風,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莫要忘了青丘今日的況境,是因何緣故造成的,難道父債子還這句話,你忘了不成!”


    尋風被她這一頓嗆聲,罵得連聲道:“好好好!今日既是要算賬,便將所有的賬都算齊了,免得往後哪一方耿耿於懷,虧了誰去。


    青丘君主,這洞裏地方不大難免有些施展不開,不如咱們移步去個寬敞點的地方,算個清楚?”


    聞言,清揚尚未答話,筠竹卻氣得當場淚如雨下,一張口竟帶著哭腔歇斯底裏的哭道:“在你眼中,隻瞧見我處處斤斤計較,卻不見你是如何寒人心,致使今日眾叛親離。”


    清揚見筠竹如此,不禁一臉心疼的勸道:“莫要與他說這些,即便說了也是枉然。”


    筠竹身形晃了兩晃,一把推開清揚攙扶的手,搖搖晃晃走向尋風麵前,一臉傷情的不能自已,伸手拽著他兩手臂彎的衣袖,手下力道越收越緊,一如她此刻痛苦且悲傷的心,她眼中的淚一顆顆凝成淚珠,自眼瞼“啪嗒啪嗒”往下落。


    “尋風,若你還看不見自己身邊的這些人,不能以寬厚之心對待,最後等待你的,將是比死還痛苦的寂寞,你明不明白?”事到如今,她仍舊期望能將一個“沉睡”的人喚醒。


    清揚眉頭一擰,望著那悲傷卻還努力想要勸解的背影,幾度想要上前阻攔,卻強忍著沒上前一步。


    於他而言,筠竹待尋風的那份情,早已不止眼前看見的這些,筠竹不計較自己是否會受傷,也要拚盡全力做的一切,無非是希望能挽救一個明明身處深淵,卻又不願抬頭望一望頭頂的人。


    尋風對命運的恨,讓他將所有罪責全數怪在扉顏頭上,以至於他往日總覺得,自己對繹軒無微不至的好,可這個兄弟卻始終給自己找麻煩。


    連帶著,將繹軒身邊的扉顏,更是看不上眼。


    當他不待見繹軒的同時,將這種情緒潛移默化的轉到了扉顏的身上,才落得今日的局麵。


    過去,繹軒將扉顏所受不公和委屈,默默的藏入心底,一直沒有想過要表現出來,他深知自己的存在對尋風是一種虧欠,總是陷入兩難之地。


    一方麵,他希望能彌補扉顏所受的委屈,另一方麵麵對尋風時,卻又難以張口明言。


    所以當扉顏如此絕望,道出那句“再也不想見你”時,繹軒明白那些被他埋入心底的虧欠,此生再沒機會去彌補。


    更或許,兩人之間從此再無交集。


    至此,才導致他急火攻心傷了肺腑,不禁想到若是能早一些,將尋風心底的心結解開,興許就沒有今日的地步,心中的悔恨和自責,也令他無法原諒自己。


    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不覺著所有的錯處在他自己,甚至覺得是筠竹像秋後算賬似的,一筆一筆將從前的過往引出,列數他這一身的罪過。


    清揚心疼筠竹,沒想到她險些被尋風掐死,卻還是一門心思替他著想,想讓他從深淵爬上來。


    可當他再看向尋風時,卻尤覺得一切隻是枉然。


    即便身處深淵,若他心中向陽,興許早已抬起頭望著頭頂,那時他便會看見由上方降下來的軟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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