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軒循聲望去,見著眾人都站做一堆,心裏猛地一沉很不是滋味,低聲說道:“走吧,早去早迴,待你們迴來以後,我陪你去沒有旁人的地方,隻有你我兩人。”


    聞言,扉顏眼底忽然有些激動的情愫,不知為何竟有些期待那個隻有他們兩人的地方。


    “好!”他鄭重其事的應道。


    接著便轉過身,一揮先前低沉的氣勢,突然變得意氣風發了起來,腳下快步朝眾人走去。


    當他立於尋風麵前時,雖然幾乎一夜未睡,卻仍不見分毫的疲憊之色,兩隻眼睛格外的明亮,詢問道:“可以出發了。”


    尋風抬眼,朝走進來的繹軒望了一迴,再看向扉顏時帶著疑問道:“都交代好了?”


    “沒什麽需要交代的,咱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送死,我一人力量即便不足,有喻龍和你們在此,至少事半功倍。”扉顏聲音帶著堅定,振振有詞道。


    欒城嘴角微微一動,帶著些許淺笑,讚道:“這氣勢看上去,便沒有做不成的事,不如我與你們一同前往,再為你們添一份力?”


    筠竹側首,嗔怪的橫他一眼,埋怨道:“你當什麽地方都是你能去的?這“噬炎”遇水便強,你去不過添亂罷了。”


    “那就請帶上屬下吧,屬下修的是火。”寒雲上前一步,懇請出站。


    尋風不禁擰眉,帶著些許不滿道:“人都走光了,誰留下來照顧你家殿下?還嫌那邊火燒的不夠旺麽!”


    見此,寒雲隻得悵然退下,走到繹軒的身旁而立。


    “時候不早了,此去東荒之地的行程我們不甚熟悉,就由扉顏帶路吧。”尋風說完,朝扉顏麵上望去。


    扉顏點了點頭,最後迴頭望了一眼繹軒,沒有出聲用口型說道:“我會迴來的,你等我。”接著,便頭也不迴的率先離去。


    之後,便是尋風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繹軒,帶著身後的孤白和喻龍,三人緊緊跟上。


    筠竹死死咬著下唇,淚眼朦朧的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著自己,堅決不可落下一滴淚來,不該讓他們放不下心,動搖信念。


    金汐立在窗下,見著那四個人離去,又看著其他人擔憂或不舍的目光,暗暗歎出一口氣來。


    此去生死未卜,成功或是失敗尚不可測。


    而人生之中,最難的不過生離死別,這些人明知困難重重,卻甘願以命相博。


    或許,他們是因著之間的關係,做不到袖手旁觀,但她相信更多的,隻因那彼此間的情誼,這樣的勇氣,既不可多見,又顯得彌足珍貴。


    她甚至忍不住在想,若清揚看見他們前來冒死相救,心中又當作何感受?


    筠竹忍了半晌的眼淚,這才轉過臉朝眾人說道:“如今我能做的,便是救醒那叫妙言的姑娘,至於你們……這一夜都未睡好,不如先迴去歇會,等消息罷。”


    繹軒了然的點了點頭,應道:“也好,若有什麽需要幫手的,還請派人來知會一聲。”


    說完,他便帶著寒雲離去。


    欒城朝洞內望了一眼,想起方才鬧脾氣的金汐,稍感有些不大放心,這才對望向自己的筠竹解釋道:“我倒沒有困意,怕是迴去也坐不住,還是留下陪你們的好。”


    聞言,筠竹嘴角微微一動,心裏明白卻不打算說破,於是自顧自的轉身走了進去。


    很快由侍女送來早飯,四個人各自懷著心事,洞中的氣氛既顯得有些安靜,又帶著些許不安,沒有人知道妙言何時能醒,也沒有人知道,她拚死跑迴來帶了怎樣的消息。


    清揚,是否有生命危險。


    那個叫碧青的姑娘,為什麽沒有跟著一起迴來?


    她四肢處,“噬炎”的燒傷是怎麽來的,又是如何熄滅的……


    筠竹內心形同架在火上烤,每一個問題的背後,她默默想到了無數種可能。雖然,她也希望事情沒到這麽糟糕的地步,卻又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眼見臨近晌午,阿璃卻還是睡著不肯醒。


    筠竹默默站在洞口,憂心忡忡的望著外麵的天色,又擔心那四個人的處境,最後堅決的轉過身,朝床邊走了過去,堅定的說道:“不能再任由阿璃睡下去了。”


    說完,她便走到床頭,伸手掐住阿璃兩腮處,迫使她張開口來,另一隻手朝她嘴裏丟了一顆山楂大小的藥丸,這才開掐在她麵上的手,接著運功替她將那顆藥丸送下腹中。


    欒城正坐在書案前的木椅,麵前攤著一本竹簡,聽見筠竹的話後,抬首將目光望去,見她手中聚著靈力,正一點點化解著阿璃腹中的酒。


    金汐正雙手撐著腦袋,百無聊賴的發著呆。


    想她這輩子,從未如眼下這般安靜的坐在一個地方,一坐便是兩個時辰。


    不多時,阿璃自昏睡中幽幽轉醒,擰著眉纓嚀了一聲,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她第一眼看見的,是筠竹那張倒著的麵孔,臉上一片愁雲慘淡的模樣,很是焦慮不安的望著自己,於是慌忙用手撐著身下的床坐了起來,扭過臉朝她詢問道:“哎呀,我睡了多久?”


    “足足一日。”筠竹幽幽歎了口氣,迴道。


    阿璃抬手瞧著腦袋,不由得自責著轉過臉,喃喃自語道:“我不過喝了一杯,喝完便不記得後事,這……”她嘴邊的話一頓,看見躺在自己身旁的妙言,猛地嚇了一跳,迅速縮著身子蜷在床角,驚唿道:“她是死了麽?”


    原來,妙言四肢裸露在外,身下的床鋪全是汙血染出的黑紅色,若不仔細看去,自然發現不了她尚存一息。


    筠竹連忙伸手去攬阿璃入懷,嘴裏溫柔的寬慰道:“你仔細看看,還能認出她來麽?”


    聞言,阿璃這才定睛朝那臉上望去,第一眼看著分外眼熟,多看幾眼便覺得的確是見過的,於是誠然迴道:“我瞧著很是眼熟,像是見過的。”


    筠竹早知會是如此,毫不意外的歎了口氣,說道:“前日,正是她帶著東荒之地郡君的文書來找清揚,之後清揚便帶著她和另一個姑娘匆忙離去,你可還記得?”


    阿璃適才恍然大悟,不由得驚唿一聲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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