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金汐便捧腹笑得直不起腰來。


    就連筠竹,都隻能掩著嘴角極力忍著笑意,免得阿璃麵上難堪。


    欒城不禁輕笑一聲,拎起麵前的酒壇,仰脖灌了一大口。


    梨花釀入口,唇齒肺腑間不見酒的辛辣,隻有若有若無的梨花清香,久久不散。


    他低頭望了一眼手中酒壇,暗道:果然如金汐所說,這酒醉不了人,與其說是酒,倒不如說成是梨花湯。


    見著眾人發笑,阿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交替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再次抱起酒壇,恨不能將自己的臉埋進酒壇之中,又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笑了半晌後,筠竹好容易收了聲,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哎……這酒既不能醉人,不如我親自去酒窖中,替你們尋些酒來。”說完,她便站起了身。


    “我同你一起去,還能多抱兩壇來。”金汐急忙收住了笑,緊跟著站起身說道。


    筠竹麵上微微一頓,衝欒城和阿璃望了一眼,答道:“也好,那你們兩個稍等片刻,我們去去便迴。”


    欒城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應道:“好。”


    阿璃放下麵前酒壇仰起臉來,望著筠竹和金汐詢問道:“不如我同你們一起去吧?”


    “你又不會品酒,去酒窖湊什麽熱鬧?不如在這安安分分坐一會。”金汐繞過桌前,衝阿璃戲謔道。


    說完,她二人便並肩結伴而行,朝遠處走去。


    原本熱鬧的方寸之地,如今隻剩兩人各自坐在桌前,忽然阿璃麵上有些興致缺缺,擱下手中的酒壇,伸手抓起桌前盤子裏的酒菜,食不知味的朝嘴裏塞了進去。


    片刻後,欒城側目朝阿璃望了一眼,見她吃的兩手油膩,嘴角尚且掛著一粒芝麻,目光頓時柔了一柔,輕聲問道:“好吃麽?”


    聽見聲音,阿璃手中一頓轉過臉來,詫異的望向欒城,反問道:“你問我?”


    雖然,他們不是沒有單獨相處過,但是她從未見這人主動與自己閑聊,似乎他們之間還沒有那麽熟,況且這人向來冷冰冰的一張臉。


    她自然也不樂意,用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所以,阿璃自始至終便沒打算與他開口,秉持著:你不理我,我也不搭理你的作風。


    欒城緩緩點了點頭,看著她那兩隻尚且還在滴油的爪子,又問了一遍:“菜好吃麽?”


    阿璃麵上愣了一愣,遲疑著點了點頭迴道:“還……還不錯,怎麽不合你胃口麽,為何隻見你喝酒,很少吃菜?”


    “若是你修到我和清揚的這一步,便會發覺,吃飯一事可有可無,隻有這杯中之物,尚可。”欒城誠然答道。


    聞言,阿璃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應道:“哦,這樣啊。”接著,她又轉過臉往嘴裏塞了一口肉,心裏卻犯著嘀咕:這人怎麽突然樂意搭理自己了?


    欒城見她如此,恍以為她不願同自己交談,麵上閃過一抹失落之色,轉臉朝青桃吩咐道:“你去後廚看著,交代他們添上幾道下酒小菜。”話說一半,他朝阿璃麵前的湯盆望了一眼,又道:“再看看,是否能再燉點湯來。”


    青桃得了吩咐不敢怠慢,應聲離去。


    這邊,阿璃伸手探入麵前盤中,抓起那條隻剩下魚頭魚尾的烤魚,左手抱著魚頭右手拎著魚尾,小心翼翼的剔著魚骨上所剩無幾的肉。


    欒城見她吃得正香,麵帶遲疑著問了一句:“你……不喜歡我?”


    “啊?!”阿璃呆了一呆,她手裏那條魚的主刺“哢嚓”一聲,應聲斷成了兩截,接著魚頭“啪”的一下掉在桌下,晃了兩晃才穩了下來。


    隻見她一陣手忙腳亂,才勉強將另一半魚尾抓在手中,沒讓那剩下的半條魚尾也滾了下去,為此指尖還被魚刺紮了幾眼。


    阿璃這才轉過臉,望著欒城一臉錯愕,腦中迅速思量著此話何意。


    於是她仔細想了一想,他們也是經曆過共患難死裏逃生出來的,自她醒來到現在,的確是沒有鄭重其事的同他致個謝,說到底,人家也是為自己負了重傷。


    隻不過,眼下正在飯桌上,他竟連這一刻都等不了麽?


    阿璃原想待哪天閑了,抽個空正式上門表示自己的謝意,既然他這麽迫不及待,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思及至此,她反手將那半截魚尾丟迴盤中,撿起自己寬廣的衣袖擦了擦滿手的油,挪了挪屁股朝欒城坐正了些,抬手作揖敬道:“前幾日我睡得不醒,今日才醒來就沒來得及去給你致謝,嗯……這一拜,是為你先前的救命之恩。”


    話音剛落,她便恭恭敬敬的擺了下去。


    見此,欒城麵上愣了一愣,眼見著她發頂漸漸出現在自己眼前,深深拜了下去,錯愕的沒了言語。


    接著,阿璃直起身來,將耳後散落在肩頭的披發,朝背後撩了一把,重新抬手作揖,清了清嗓子再道:“這第二拜,你為我身負重傷,我卻沒來得及替你做點什麽,實在心中愧疚難安,確實對不住你……”


    “我說的不是這個!”欒城唯恐她拜起來沒完,忍不住出聲攔道。


    阿璃麵上微微一怔,脫口而出道:“不是?”她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再仔細的想了一想,可是自己還有什麽遺忘的?


    欒城暗暗歎了口氣,麵上帶著些許無奈,衝阿璃說道:“罷了,你專心吃飯吧。”


    阿璃見他麵色有些複雜,卻不懂究竟為何,原想刨根問底的仔細問問,又怕就此招惹人煩,隻得一個人揣著滿肚子的問題,重新轉身迴桌前,抓起那半條魚尾,心事重重的往嘴裏塞了進去。


    她時不時的側目,朝獨自喝酒沉思的欒城偷偷瞄上一眼,暗地裏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幾個來迴。


    被看的次數多了,欒城胸腔裏的心跳,不知不覺有些不安分,竟暗暗擔憂自己臉上可否有什麽不雅,亦或舉手投足之間有何不適。


    沒過一會,前去搬酒的筠竹和金汐,兩人分別提著四個巴掌大的小酒壇,去而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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