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此去昆侖路途遙遠,與你迴家的方向截然相反,我可以替你將他送去那裏,請掌門親手寫下書信,再與你送去。”墨離知她困惑,提議道。


    初瑤緩緩搖了搖頭,一臉的不解。


    她不是信不過墨離,隻是他那迴避的如此刻意,不得不叫人刨根問底,於是又追問了一句:“並非是我不信任你,隻是你如此避實就虛,不肯與我講一句實話,叫我心中實在難安。”


    墨離言至於此,擺明了就是不想提起那人。


    這一方,他想盡辦法的避而不談,那一方卻刨根問底,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墨離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拗不過初瑤的堅持,臉上頓時出現一片煩悶的神色,毫不客氣的脫口而出道:“你所求不過是令他此後的路好走一些,無論是蜀山亦或是昆侖,又有什麽分別。”


    初瑤未見他如此,頓時怔在當場。


    此時,銀白色的月光自窗外灑了進來,照在她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時,將一雙眸子照的黑白分明,兩隻眼睛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水汪汪的,看上去仿佛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初瑤沉默著,目不轉睛的盯著墨離看,暗中將他那番話思來想去,始終想不明白。


    見此,墨離麵上慍怒的神色頓時散去一半,他心中一慌後背瞬間離開身後的木板,氣勢隨之也弱了下去,隻見他坐直身子,語無倫次的辯解道:“我……我不是衝你發脾氣。”


    話說一半,他忽然啞口無言。


    初瑤眨了眨眼睛,望著他猶豫著的模樣,張開口半晌沒能吐出一個字來,仿佛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片刻後她輕聲說道:“你與那蜀山的掌門,可是有何過節?”


    想來想去,她隻能猜測到這唯一的可能。


    若不然,為何放著近路不走,非要舍近求遠的將孩子送去昆侖,寧願兜一個大圈子,再給自己送信。


    墨離心中忽然一沉,重新將後背重重靠在木板,暗暗咬了咬牙默不作聲。


    “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並不是非問不可。”初瑤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垂眸望著墨離,見著他沉著一張臉的模樣,又道了一句:“原本你與我,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便是這個道理。


    初瑤抬起眼,望著窗外那彎彎的半個月亮,明亮的甚至比燭火還亮堂,她輕輕舒出一口氣,再道:“墨大哥,多謝你一番好意。”


    說完,她便轉身迴到孩子身邊,輕輕摟著他睡下。


    墨離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看著初瑤慢慢睡過去,卻沒有一絲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月亮悄悄溜走,隻剩一些散光照入木屋的地板上,為這漆黑的房中帶來丁點光亮。


    就在這時,墨離僵著後背從地上站起身,默默朝初瑤的臉上望了一眼,確定她是真的睡熟後,這才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走出木屋後,下意識的四下環視一眼,這才轉過臉帶上房門,腳步匆忙的轉向屋後那片樹林間,側身穿過那排低矮的灌木叢,背影徹底消失在那微微晃動的灌木之中。


    “交代你的事情,做得怎樣?”


    忽然,一道從容不迫的男聲,在那茂密的灌木叢內飄了出來。


    下一刻,墨離沉聲恭敬的迴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聞言,那道男聲的語氣中帶了些許笑意,他輕笑一聲讚道:“做的不錯!”


    墨離沉默片刻,忽然出聲應道:“至於那個孩子……”


    “孩子?”男子的聲音中,帶著疑惑。


    墨離似乎是沒想到男子不知情,見著他如此愕然的神色,忙不迭解釋道:“這個柳村裏,有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其父母雙亡無家可歸,女媧後人似乎對這個孩子,有些很不一樣。”


    男子聞言,忽然沒了聲響,似乎在暗暗思忖著什麽,片刻後他出聲問道:“有何不同?”


    墨離略略有些遲疑,迴道:“這……這孩子似乎很喜歡她。”即便他此時不說,最終也會被這個人知曉,與其等到那一日,他更願意早先言明。


    這樣一來,即便後麵出了任何事情,也不算他隱瞞。


    那男子聽了墨離的話,適才鬆了一口氣,又笑著歎道:“墨離,一個凡人的孩子,也值得你刻意提起?”


    見此,墨離慌忙歉聲道:“屬下不敢有一絲隱瞞,必得事無巨細的稟明殿下。”


    “嗯……你迴去吧。”男子說完,轉身便消失在灌木叢中。


    墨離自灌木中躋身走出,低頭彈著站在衣裳的樹葉和浮土,抬起頭朝麵前邁出一步,瞬間怔在原地。


    月色下,初瑤靜靜立在前方,一臉淡然的望向墨離,麵紗下的那雙眼睛,仿佛直入人內心深處的一把利刃,竟看的人沒由來的一陣心悸。


    墨離兩隻手中,瞬間濕了掌心。


    他見著初瑤一言不發,仿佛一層涼氣湧上背後,令他頭皮陣陣的發麻,他實在不知初瑤站在這裏多久,又或許是聽見了什麽,張了張口,支吾道:“你……不睡覺出來做什麽?”


    初瑤眨了眨眼睛,靜靜望了一眼墨離,最後一言不發的轉過身,朝木屋走去。


    見此,墨離不禁捏了一把汗。


    當他走到木屋前,見著初瑤站在門前的台階下,微微仰著臉看著頭頂正中的月亮,於是張口問道:“怎麽不進去?”


    “墨大哥,你有心麽?”初瑤緩緩低下頭來,望向一臉愕然的墨離,將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盡收眼底。


    冥界的人,最開始與天庭的神仙,沒有什麽分別。


    或者應該說,在冥界之初,那管轄著凡人魂魄的冥王,原就是天庭的人。


    而成為陰官、陰差的人,大多數都是出自冥界的鬼魂。


    身為鬼魂,自然是沒有肉身。


    令初瑤感到困惑的,是從最初認識墨離時,便覺得他與一個常人沒什麽不同。


    以至於,她和芷煙都以為,他隻是個普通的凡人。


    甚至在今夜之前,初瑤都不曾追究過,墨離掩藏身份留在自己身邊,到底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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