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筠竹垂眼看了一眼他腳下,隻見那腳底的血已經打濕了靴子,伸手從袖口取出一隻藥瓶,與他交代了一句:“這裏有一瓶藥,你迴去後灑在傷口處,這血才能止得住。”說完,將手中那隻褐色的小瓷瓶揚手一揮,扔到了台階下那人麵前。


    七刹伸手,接過麵前的瓷瓶捏在手裏,微微點了點頭道:“多謝賜藥。”


    筠竹轉過身,正準備重迴山門。


    “敢問……這世間植物化成的精,若是死了是否還有得救。”七刹望著手裏那隻褐色的瓷瓶,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


    筠竹腳步一頓,眼底帶著一絲疑惑轉過臉:“你是來求藥的?”


    那未免太巧了吧?


    青丘陣法被破,就有人上山來求藥,這得多大的誤會……


    七刹一時語塞,猶豫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迴道:“算是吧。”


    “身死化作黃土,魂魄不入三界六道,這樣便算是真的死了。不過有些植被可以將元神留下長眠於地下,永世不見天日,類同沉睡也等同於死去。”筠竹說完,半張的兩半唇忽然頓了一頓,嘴邊的話停了。


    其實……還有一種。


    不過,這個應該與他所求無關,再說這件事情她還未去查證,並不能直接說與他聽。


    七刹見她欲言又止,意識到她或許有什麽沒說完,拱手再道:“還請姑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筠竹緩緩搖了搖頭,婉言相拒道:“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麽多了。不知你所問之人,如今怎樣?”


    “他……化作了黃土。”七刹神色一暗,眼底微微一痛。方才聽她這麽一說,即便支枝留下一半元神,卻也隻能沉睡不醒,再也無法複活。


    見此,筠竹麵上浮上一片愧色,柔聲勸慰道:“這世間的生死,各有各的緣法,既然已從此間脫離,便是機緣已到,不該執著於過往才是。”


    七刹麵上帶著一絲自責,沉重的歎了口氣,抬起一隻手緩緩捏成了拳,心中帶著悔恨:“若不是因為我,他也不至於才剛剛化作人形,就變成一抔黃土。”


    聞言,筠竹臉上亦有一絲惋惜之色,修成人形說容易卻也不易。


    他們做植被的,能活到那一天已實屬不易,先不說他們生命脆弱且短暫,還要隨四季變換生死交替,若是挨過了便能活著到第二年的春暖花開。


    若是長在荒無人煙處,就更難捱得過。


    “你……還是看開些罷。”筠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比這更能撫慰人心的話。


    七刹苦笑一聲,緩緩點了點頭,轉過身一步一步搖搖晃晃朝青石台階下走去,手中捏著的那隻褐色的小瓷瓶,從他指縫中脫落也未察覺到。


    此時,青石台階下那兩個人,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走了下來,慌忙迎了上去,並從青石台階旁邊的雜草上撿起了那隻瓷瓶,在胸口衣襟處蹭了蹭灰,塞在自己懷中替七刹裝著,免得他再弄丟了。


    宛柔見狀,輕聲朝筠竹問道:“筠竹姑娘,難道就這樣讓他走了麽?”即便他真的不是破陣之人,但是這麽輕易的放走了,不摸清此人身份,著實有些可疑。


    筠竹轉臉朝宛柔看了一眼,下一刻嘴角帶笑道:“你若想抓人,也不需特意同我知會一聲。”說完,一轉身率先走進山門,徑自離去。


    “宛柔姐姐,咱們要抓人麽?”一旁,一個傻乎乎的女孩子,不知輕重的問了一句。


    聞言,宛柔轉首冷冷橫了她一眼,眼風之淩厲將那女孩子嚇了一跳,腳下下意識倒退了一步,低下頭不敢再言。


    七刹這邊,任由他們兩個一左一右攙扶著,也沒刻意裝模作樣。


    蕭鳴見此,先是略微有些吃驚,繼而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朝送他迴來的那兩人問了一句:“你們進去了嗎?”


    兩個人將頭搖的,像極了一隻撥浪鼓:“沒有……”


    這樣一來,蕭鳴就更奇怪了。伸手指著坐在樹下神情有些恍惚的七刹,又問:“那這是怎麽了?”


    “好像……是一個什麽人死了,然後護法問了一個從青丘山門走出來的姑娘,那姑娘說沒得救,然後……然後就成這樣了。”其中一個剛說完,另一個小雞吃食一般在旁邊狂點頭,附和道:“對對對。”


    蕭鳴愣了一愣,他不是叫七刹去看看青丘什麽情況的嗎?


    他怎麽跑去問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七刹!”蕭鳴抬手就是一拳,直接朝他臉上唿了過去。


    隻見在那拳頭即將貼到臉上的那一刻,七刹像是忽然間迴過了神,下意識歪了歪頭側身躲過了那一拳,那一拳帶著靈力捶到七刹身後那棵一人粗的樹幹上,頓時木屑像天女散花般,噴的到處都是。


    “砰”的一聲過後,蕭鳴緩緩收迴手,一雙眼陰鷙的望著七刹冷聲道:“怎麽,你醒過來了?”


    七刹轉臉,覷了一眼替他承下蕭鳴一拳的樹。


    隻見樹幹上留下了一個拳頭大的深坑,險些將這棵樹打穿,深坑裏還隱隱約約飄出一股燒焦了的煙味。


    他一臉傷心欲絕的表情,抬手撫了撫額,長長歎了口氣:“再也救不迴來了……”


    蕭鳴頓時感覺,自己氣的頭頂上都要冒煙了,之前一拳捶到樹幹上的手又捏成了拳,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七刹抬起臉,一臉悲慟道:“就是你派去的那個監視我的人,他殺了我最喜歡的一個年輕人。”


    “七刹!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情跟我在這瞎扯?!”


    那兩個人見到這幅場景,急急忙忙朝遠處躲了躲,唯恐那兩人打起來,被誤傷了什麽的就不好了。


    其餘人,哪見過蕭鳴這般暴跳如雷的模樣,一個個驚得幾乎合不攏嘴。之後紛紛暗道:這護法是真不怕死啊!


    “我要你去幹什麽,你都忘了個一幹淨吧?!”蕭鳴一雙眼瞪得快要掉出眼眶,一身怒氣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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