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就讓我守護你吧。


    他劃破手腕,將傷口流出的金色血液鍍於她一身,待紅蓮反應過來時,他閉上眼卻再未醒過來。


    紅蓮哭的泣不成聲,她今日使知,他此生的劫數便是自己。


    若是早知,若是早知當初……


    她情願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某處,也不願顯身與他眼前,不願他落的今日……


    一道上天接引之光,將紅蓮與他接迴佛祖座前。


    佛祖一雙慧眼,望著座下跌坐在地上,哭的渾渾噩噩的紅蓮,問道:“你哭什麽?”


    紅蓮聞言一愣,緩緩抬起頭茫然道:“我不應該哭麽?”她徹底失了他,在這天上地下,再也看不見他,聽不見他說一個字。


    佛祖微微一笑,反問道:“他就在你身上,就在你身體裏,你們再也不會分離,又為什麽要哭呢?”


    他寧願放棄一身修為,寧願一死換來她的安然無恙。


    紅蓮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這一身的金身,哽咽到說不出話來。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想看見那個身影,聽得見他日夜誦經,還有他懷抱的溫度。


    “既然你如此看不破,便就此沉睡吧,待你能看破能頓悟的那一天,你便能醒來了。”


    話音剛落,紅蓮緩緩閉上眼,一滴滾滾熱淚落下眼眶掛在下頜,下一刻便化身為一顆金色的蓮子。


    故事說完,淡紫衣裳的女子轉身,望著一臉沉思的清揚,柔聲問道:“清揚,你可能明白?”


    清揚緩緩抬起頭,靜靜凝視著那一襲淡紫衣裳的女子,不置一詞。


    他無法判定紅蓮的愛情錯與對,也無法斷定高僧的犧牲值不值得。


    愛本無錯,況且連慈悲為懷佛祖都說:與我所愛之人,同行快樂之事,莫問是劫是緣。


    高僧愛天下蒼生,同時也愛紅蓮。大愛與小愛之間他不曾割舍任何一方,他從頭到尾都不曾錯過,更不曾過錯。


    錯過任何一方,都會令他此生痛苦不堪。


    過錯任何一方,都會令他此生留有遺憾。


    高僧大徹大悟,走了一條兩不相負的道路,不負卿人不負天下蒼生,更不負己心,不負此生。


    淡紫衣裳的女子轉身,指了指眼前那片小溪:“就在此處吧,你若是能潛心喚醒“九轉金蓮”,阿璃便有救了。”


    說完,她揚手向那片小溪揮了揮衣袖,那邊池塘頃刻間長出一池迎風搖曳的蓮花。


    淡紫衣裳的女子,望著眼前一片蓮池,淡然一笑:““九轉金蓮”何時能長出,哪一朵是“九轉金蓮”我也不得而知,剩下的隻能靠你自己。”


    她轉過身,腳下邁出兩步。


    清揚出聲攔道:“你是誰?”


    “下一次再見麵時,我會將名字告訴你,不過……你最好期盼,那一天不要這麽早到來。”女子微微側首,望了一眼他懷裏的阿璃,笑得一臉莫測。


    女子一閃身迴到遠處,正好看見那名叫芷煙的女子緩緩起身,身形晃了兩晃,抬手扶了扶額前。


    女子伸手,將她身形扶了一下:“既然事情辦完了,我們走吧。”


    芷煙額前一片細汗,麵上也有些疲憊之色,緩緩點頭:“是。”


    當下重新撐起那柄墨綠色的紙傘,緊緊跟在那淡紫衣裳的女子身後,漫天的鵝毛大雪,在此時忽然停了下來。


    兩個女子足下一點,飛身越到那隻渾身冒著紅的火光的大鳥身上,淡紫衣裳的女子伸手撫上它頸部:“朱雀,我們迴吧。”


    下一刻,朱雀引頸長鳴一聲,像是迴應了她的話,唿扇著翅膀飛到半空,不過須臾間便看不見影了。


    繹軒將扉顏背在身後,寒雲上前道:“殿下,叫屬下來吧。”


    “不必,你在頭前引路。”


    清揚抱著阿璃一閃身來到南海,同南海水君知會一聲,再次踏入鮫人族境地。


    許是他上次來此大開殺戒,又或是碧泉說了什麽,鮫人族見他紛紛躲得遠遠的。


    待他來到龍綃宮,碧泉從座上疾步走下,望著他懷裏沒了一絲氣息的阿璃,長歎了一口氣道:“送去寒室吧,隻有將她這具身體凍在那處。”


    清揚緩緩搖了搖頭,開口問道:“此番我來,是想問問鮫人之祖,可否將寒室借我搬去青丘?”


    碧泉聞言一愣,以他的修為,往返於青丘和南海並不算什麽難事,可他卻還是想阿璃離他近一些麽?


    清揚見她有些猶豫,悵然道:“是不行麽?若是需要什麽代價清揚都付得起。”


    碧泉搖了搖頭:“並不是這個意思,你若要用寒室當然是可以搬走的,隻是需要浪費不少修為。”


    清揚垂眼,望著懷裏阿璃蒼白的麵龐,沉聲道:“隻是浪費一點修為而已。”


    修為再修便是了,但他卻不舍得阿璃離他這樣遠,若非逼不得已,他隻想這樣抱著她,再也不離開她的身邊。


    可他還有事要做,他要去喚醒“九轉金蓮”,他想要救阿璃活過來。


    一個月後,清揚將寒室建在後山那條小溪旁,他不管雨打風吹亦或是豔陽高照,他總坐在那條小溪旁,靜靜望著眼前一池亭亭玉立的蓮花。


    按照聽到的故事來看,紅蓮應該是就此化作一朵金蓮,可這一池的蓮花究竟哪一朵會是紅蓮的真身?


    扉顏撐著一把傘,從他身後走上前,伸手將紙傘遮在清揚頭頂。


    清揚微微側首,淡然道:“不用,雨不大。”


    扉顏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覺得他說的沒錯,歎了口氣道:“雨是不大,也架不住你在這一坐就是一天。”


    聞言,清揚默然無語,轉過臉抬眼遙望眼前,搖曳在細雨綿綿中,那一池清蓮。


    他恍惚憶起,那一年他曾帶著阿璃泛舟於蓮池,彼時他坐在船頭,看著她興致盎然的摘蓮蓬,嘴角噙著笑意,伸手扯過一張大過頭頂的荷葉,掩在麵上打瞌睡。


    他知曉阿璃玩的開心時,肯定忙的沒空搭理他,索性叫她自己玩去,若是阿璃玩累了自然迴來喊他迴家。


    隻是,待他這一覺睡醒,睜開眼看見小舟內堆了滿滿一倉的蓮蓬,阿璃正伏在船尾那一頭,此時學著他的樣子,在麵上蓋了一張荷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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