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修為,八隻箭,也隻有三隻發揮了神力。


    可那時候,還有什麽辦法,能以最快速度速戰速決?


    還有尋風,那時候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吧。


    可是為了讓繹軒跑的遠一些,他放棄了逃跑。


    扉顏緩緩捏緊滿是鮮血的手,瞪著雙目,咬牙切齒,渾身散發著怒氣。


    檮杌,你欺我扉家無人,便可以縱橫妖魔兩族,對前任妖王魔王痛下殺手,終日追殺兩族後人?


    扉顏抬起頭,遙望九霄雲端處,恨道:“天帝,你看見了嗎?”


    扉顏眼眶微紅,一聲苦笑,看見又如何?高高在上的天帝,又怎麽會承認,當年天帝一怒,浮屍遍野的場麵是個錯誤呢。


    扉顏搖搖晃晃跌坐在雜草上,高高昂著頭,雙眼絕望的看著九霄雲端處。


    風吹過,雜亂的墨發飄到眼前,任由它淩亂的飛舞。


    ——


    這一日,天庭八萬一千六百四十三年,天雷滾滾,震耳欲聾,天空烏雲密布。


    大風所刮之處,樹冠搖搖晃晃,稍弱一些的樹苗、樹枝紛紛“哢嚓”斷裂。


    一隻皮毛光滑似緞的小白狐,氣喘籲籲一路狂奔,穿過一片灌木叢,一道天雷劈在前一刻小白狐竄過的位置,剛剛好劈到它右後腿爪子印上。


    天雷劈過的地方,正好形成埋的下一人的巨坑,冒著黑煙。


    小白狐聞聲迴了下頭,竄的更急了。天雷轟隆聲接踵而至,絲毫不給它喘息的機會,小白狐不敢跑直線,以灌木叢藏身東躲西藏,哪裏有灌木叢往哪鑽。


    又一道天雷劈下,大約是劈早了點,小白狐眼前電光火石一聲巨響,意外的與天雷擦肩而過。


    小白狐噙著淚,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一身的土,迴頭望了眼差一點要它命的巨坑,齜著嘴嗚咽一聲。


    隨便尋了個方向,又抬足狂奔。天雷亦步亦跟,求追不舍。


    小白狐跑著迴頭望著身後,隻管逃命,卻不想“砰”一聲巨響,整個狐便飛到空中旋轉了整整六圈,滿頭鮮血淋漓,緩緩閉上眼睛落入一條河中。


    落入河麵後,就沉沉的墜入河底,再也沒有浮上來。


    天雷駐足,在小白狐掉落的湖麵四周劈下一道道閃電,試探著湖底。


    劈了整整七八道滾雷,河麵波濤洶湧,自河底遊出一條巨蛟,外形與龍很是相似,眼睛上眉部分有突起的肉塊在眼睛之間交叉。


    巨蛟的頸部有著白色的花紋,巨蛟背上有藍色的花紋,胸是赭色,身體兩肢像錦緞一樣有五彩的色澤。


    長了一對爪子,尾巴尖上有著堅硬的肉刺。隻是蛟背上駝了一隻渾身濕噠噠,還在滴著水的小白狐。


    小白狐已經失去了意識,軟軟的趴在巨蛟後背。


    天雷與巨蛟對峙,巨蛟遊在半空中,整整盤了三圈,天雷降下一道閃電劈在巨蛟身前,巨蛟張開口對著天雷一聲嘶吼。


    許久後,漫天的烏雲散盡,點點星光露出頭,一輪圓月掛於高空,照亮了巨蛟腳下這片河域……


    巨蛟離開河麵在上空盤旋數圈,確定天雷已散,才向岸邊一座山崖飛去,進入一個一人高的洞穴,將身上濕漉漉的小白狐放在地上,用頭上又短又直的角,頂了頂那隻昏迷沉睡的小白狐,可它一動不動。


    巨蛟盤起身體守在洞口閉上眼,不知睡了多久,天邊出現亮光,太陽徐徐自地平線升起,正好照到洞口,巨蛟睜開眼看了看旭日,又迴頭看了眼小白狐,見它還是沒有一絲醒來的征兆。


    巨蛟遊出山洞,戀戀不舍的最後迴望著洞裏那隻小白狐。


    跳下山崖遊入河水,幾個翻滾便不見了。


    半個月後,在弱水河畔最高的一座山崖洞地上,一雙眼睛在眼皮下轉了轉,那雙明眸緩緩睜開,女子從地上爬起身,身形單薄,個頭也不是很高,臉上略帶稚嫩,一頭及腰的青絲。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從手裏掉落出一片白鱗。


    “這是什麽?”白鱗……白鱗!她想起來了,她正在渡天劫。


    天劫這東西是個欺軟怕硬的,遇到好欺負的往死裏追,看見皮硬的,那是虛張聲勢隨便劈著玩玩就散了的。


    但不管你是皮硬的還是皮薄的,若是能承受的住三道天雷,或是躲過三天,那便算你過了。


    那天,這該死的天劫,整整追了她三天。


    天劫是集天下妖、靈、鬼、怪、仙、神都要親身經曆一遍的。


    她隻是一隻塗山最最普通的一隻白狐,隻有一條尾巴那種的白狐,比不上人家九尾白狐尊貴。


    她是隻無爹無娘的孤狐,沒有人疼她愛她,渡天劫這種事情,有爹有娘的可以尋著爹娘做依靠,便是劈下來,自然承不了多少痛苦。


    可她沒有,她從出生就被所有狐族嘲笑,沒有九條尾巴,也不夠聰明,沒有人收養,更沒有人能幫她。


    天劫到來的那一天,她還傻乎乎以為隻是刮風下雨,可是當第一道天雷劈下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天劫是認真的。


    那一道天雷,把她住了一千年的狐狸洞都劈開了,她想,自己這細皮嫩肉的,可能還沒自己住的狐狸洞結實吧?那就隻能逃了……


    於是乎,這一陣東躲西藏,不辨方向,天雷又緊跟不舍,整整追了她三天。


    到了第三天那日,不眠不休跑了多遠她是不知道,心裏卻隻有一個念頭,隻要躲過今晚,隻要躲得過……


    隻是最後,因為迴頭望了一眼天雷離自己還有多遠,便撞上一棵橫著倒在地上的大樹,腦殼都快撞開了。


    在空中打轉轉的時候,她已經徹底失去逃跑的能力。任由自己掉到河水裏,閉上眼想的:反正沒爹沒娘,死便死罷,了無牽掛。


    墜落河底的時候,肺裏灌入河水,她當時不是沒掙紮過,倒不是害怕死亡,不過是身體本能罷了。


    有時候,你是不怕死的,可是真當生命在流逝的瞬間,你的身體自己會本能作出一係列反應,這便是求生欲。


    她手中這片白鱗,是她迷迷糊糊抓到一個什麽東西,而那個東西把她帶到這裏。


    不記得是不是夢境,她恍惚看見,一片金色的光芒照在洞口,那隻閉著眼睛守在洞口的蛟,頭頂中間長了一隻又短又直的角,淺淺的唿吸,猶如冬眠一樣安逸。


    這片白鱗便是那隻蛟脖子上的,她的命是牠救的。


    天雷在與巨蛟對峙的時候,她曾有過片刻清醒,睜開眼看到,是他把為她擋下了天雷,趕走了天劫……


    她緊緊攥著手心裏的白鱗,跑出山洞向下看著懸崖下的河域,河水表麵波光粼粼,一陣陣風吹來,將她一頭及腰墨發揚起,一些較短的碎發貼在臉頰掛在睫毛。


    伸手將亂發撥開,撩到耳後,緩緩坐在懸崖邊。


    許久,確定真的找不到任何痕跡,她小心翼翼將這片唯一的白鱗,放在胸口,然後輕輕拍了兩下前襟,確保不會掉出。


    凡人戲本裏最經典一句台詞便是: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既是如此,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找到你,我便以身相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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