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還沒有大亮,我早早起床,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派出所。


    昨晚,趙凱並未在派出所過夜,走的時候大門被他鎖上了,不過翻牆越門,對於我來說,是小菜一碟。我把七星寶劍從門底下的縫隙先丟在外邊,三腳兩腳便越過了不高的鐵皮大門。


    此時,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我抄山路往村裏趕,平常十裏地的路程,不到一個小時便走到了村口。遠遠聽到一陣莊重威嚴的樂聲,我狐疑心道,這種樂聲是死人時才有的,難道村裏有人去世了?


    走到家門口,幹爺爺佝僂著身子,手裏拿著一把大掃帚,在打掃院子。幹爺爺每天都是這樣,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熱飯,然後打掃院子街門。


    “幹爺爺。”我走進院子。


    幹爺爺直起腰來,轉身看到我,放下手裏的掃帚,笑嗬嗬的道:“小陽迴來了,咋這麽早啊?事情都處理完了?”


    我心裏一沉,點了點頭。


    幹爺爺見我臉色有點難看,也沒多問什麽,招唿我飯已經熱好了,讓我自己進廚房吃。


    我“哦”了一聲,把七星寶劍和八卦袋放到堂屋土坑上,走進廚房,舀了一碗小米粥,咬著一個幹爺爺自己蒸的兩餐,走迴了堂屋。


    這個兩餐,是由玉米麵和白麵摻在一起蒸出來的,吃起來甜滋滋的,是我小時候早晚的主食。城裏人別說吃,恐怕聽都沒聽說過,隻不過現在很少吃到了。


    吃到一半,幹爺爺走了進來,一眼看到土坑上的七星寶劍,拿起來眯著眼睛仔細端詳,“小陽,這把劍,你是從哪弄來的?”


    我抹了抹嘴,嘿嘿一笑,“是從大乘教祖師爺的石棺裏拿出來的,正好拿來頂替損壞的桃木劍。”


    幹爺爺揮舞了兩下,拿在手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直誇是把好劍。


    我把前幾天的遭遇和盤托出,幹爺爺坐在土坑上,入神的聽著,當聽到老妖道坐化,從他身體裏跑出許多紫色螞蟻,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道:“那個妖道指不定還活著,你們是中了他的障眼法。”


    “障眼法?”我疑惑的問道:“難道幹爺爺知道這種邪術?”


    幹爺爺搖頭道:“沒聽說過,不過那個妖道既然是大乘教的信徒,又習得一身旁門左道的法術,肯定不會那麽輕易死掉。”


    我心裏一喜,“幹爺爺你也這麽認為啊?我當時就覺得有蹊蹺。第二天去學校碰到劉校長,從他怪異的舉止來看,我懷疑老妖道的三魂有可能寄居在他的身上,不過我卻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也不知道他使用了什麽邪術。”


    幹爺爺道:“那個妖道一天不除,留著就是個禍害,也不知道他修煉魔童有什麽用。他說十年前就知道你出生,還教唆黃鼠狼精,想半夜把你擄走,看來他是有預謀的。隻是他這麽做,到底是想幹什麽。”


    我點了點頭,想起八卦袋裏的半本《上清秘術》,邀功似的說給幹爺爺,幹爺爺從八卦袋裏拿出來,捧在手上翻閱了兩頁,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從土炕上跳下來,把八卦袋和七星寶劍放到了內屋。


    我納悶的撓了撓頭,不知道幹爺爺怎麽會突然變了臉。


    麻利的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到廚房,幹爺爺從堂屋走出來,望著家對麵的大山,歎了口氣,“小陽,你今天去棺材鋪看看,我讓張龍張虎兩兄弟在做一口柳木棺。”


    我一愣,想起進村時聽到的哀樂,問道:“幹爺爺,咱村誰去世了?”


    “是你貴海爺爺。”幹爺爺背對著我,低頭沉聲道:“哦,對了,後天是你爹娘和你奶奶的祭日,冥錢我都買好了。你待會鎖上門子,鑰匙在堂屋桌子上,我先去你貴海爺爺家看看。”


    幹爺爺背著雙手,留下發呆的我,慢悠悠的走出了院子。


    張貴海是我父親的表叔,按輩分來說,我還得叫一聲“表爺爺”,他無兒無女,是個孤寡老頭。農忙時,還看見他一個人在地裏忙活,怎麽會突然去世呢?


    想起他見到我,總是樂嗬嗬的,不止一次說起,我父親在世時,曾答應給他做一口上好的楠木大棺,現在棺材鋪由我接手,這個承諾可不能變。


    每當聽他提及這件事,我總是愣愣的撓頭,不知道如何迴應。


    自從接手棺材鋪以來,對於木材還是多少有些了解。


    這個楠木棺材,自然是由楠木製成,楠木有三種:一是香楠,木微紫而帶清香,紋理也很美觀;二是金絲楠,木紋裏有金絲,是楠木中最好的一種,更為難得的是,有的金絲楠木結成天然山水人物花紋;三是水楠,木質較軟,多用其製作家具。


    製作棺材不是什麽難事,張龍張虎兩兄弟就是一對好手,不過這楠木,主要產於我國四川、雲南、廣西、湖北、湖南等地。且不說路途遙遠,單單這筆開銷,我都負擔不起,棺材本是喪葬行當,又不是家具擺設,若不是家裏有人去世,誰沒事買這個啊。


    柳木棺就柳木棺吧,總比一卷草席要強。


    鎖好門子,來到棺材鋪,還沒進門,就聽到一陣“叮當咣啷”的響聲。


    這會兒,太陽剛升起來不久,這張龍張虎兩兄弟也是夠勤快的。


    父親在世時,這兩兄弟就在棺材鋪幹活,後來父親走了,當時我尚且還小,這兩兄弟堅持留了下來,那會兒賣棺材的錢,還不忘給幹爺爺分點,說是留給我的。


    一直到現在,這兩兄弟都沒離開過,農忙時種地,農閑時做棺材,仗著父親在世時留下的名聲,十裏八鄉有人去世,也都是來我這兒定製棺材。雖然一口棺材賣不了幾個錢,但是足夠養活我和幹爺爺。


    棺材鋪不大,就在村大隊旁邊。聽幹爺爺說,當初父親要把肉鋪改做棺材鋪,老村長張有才是不同意的,他嫌晦氣,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出門見棺材,升官又發財,棺材鋪開在村大隊旁邊是好事。張有才這才樂嗬的同意下來。


    棺材鋪進門是間屋子,走出這間屋子,院子裏便是製作棺材的地方,做好的棺材,通常放在沒有門窗的東屋,天氣好的時候,就搬出來晾曬,直到沒有了水分,才開始刷漆。


    我撩起屋子的門簾,張龍手裏正拿著一把削刀,抬起木板的一頭,眯著眼睛在查看。蹲坐在地上的張虎見到我,放下手上的鋸頭,笑嗬嗬的衝我打招唿,“小陽,迴來了?聽你幹爺爺說你去學校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張龍放下木板,衝我笑著點頭打招唿。


    我走到近前,看到棺材的底部都已經拚接好了,隻剩下一個棺材蓋,照這個進度,晚上差不多就能做好。


    剩下的就是晾曬,這個隻能看老天爺了,若是接下來的幾天都是晴天,差不多在張貴海下葬的時候,就能用上。若是陰天的話,棺材晾曬不夠,保留了水分,下葬後,不但棺木本身容易腐朽,屍體也極容易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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