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皺起眉頭,抬頭看著站在門口手上托著一杯咖啡的程韶之,心口驀然一跳,她竟然不知道他在這裏呆多久了,不由得往後縮了一下,警惕的看著他,問道:“你做什麽?”


    “嗬嗬。”程韶之似乎是笑了一聲,凝視著徐晚,有些無奈的道:“我的程太太,你說我來這兒做什麽呢?當然是看看我神通廣大的卿橋都做了什麽。”


    話語中暗含的意思徐晚不敢深想,隻是戒備的看著他,沒有理會他話中的諷刺。


    “我早就和你說過,少管我的事情,可你怎麽就是不聽呢!”程韶之順手帶上了門,書房瞬間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因為空氣太冷,所以窗子也沒有打開:“你怎麽一直這樣多管閑事”


    一邊說著一邊往徐晚這邊走過來,步子放的極慢,極緩,臉上的表情帶著說不出的遺憾和惋惜。


    徐晚冷冷的盯著他,問道:“你不是程韶之!程韶之在哪裏?”


    程韶之的步子驟然頓住了,眯起眼睛打量著徐晚:“我怎麽就不是程韶之了?”說著就隔著桌子把自己的臉伸到徐晚的麵前,烏黑的瞳孔緊緊的盯著徐晚的眼睛,兩個人靠的很近,鼻尖幾乎碰到一起了:“你好好看看我這張臉,怎麽就不是程韶之了?”


    話語中帶著揶揄和好奇,卻唯獨沒有一點秘密被拆穿的惱羞成怒。


    徐晚全身都僵住了,額頭上有冷汗沁了出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在程韶之的眼睛裏,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你到底是誰?”徐晚往後挪了挪,好在程韶之很快就收迴了自己彎下來的腰,站的筆直,一隻手托著杯子,一隻手插在西裝的褲子口袋裏,看起來就是個大戶人家不學無術的少爺,聽到徐晚問的話,程韶之就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很有耐心的和徐晚打起了啞謎:“難道這世界上還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嗎?我不是程韶之又能是誰?”


    “你還真是聰明啊宋卿橋。”程韶之看出徐晚緊張的模樣,笑眯眯的誇讚她,像是私塾裏的老師在誇讚一個四書五經讀得很好的孩子,眉目中透出一種雍容華貴的姿態出來:“你不如猜猜?猜對了我心情好了,興許能看在你這份聰明上,讓你明明白白的。”


    徐晚打了個冷顫,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是打算攤牌了嗎?


    是不是打算讓自己死個明明白白?


    “你為什麽要殺他們?”那她幹脆就問個明明白白算了,既然眼前的這個人不是程韶之,那原來的程韶之去了哪裏?是不是已經死了?徐晚很好奇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和程韶之長得一模一樣,還是占用了程韶之的身體?


    “當然是”程韶之沉吟了一下:“當然是我願意了。”


    “殺人難道還需要理由嗎?”程韶之輕輕的笑了出來:“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難道還要跟你解釋?”


    “你占了我丈夫的身體。”徐晚望著他,身體卻慢慢的放鬆了起來,目光在房間裏麵遊弋著,最後,徐晚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鋼筆身上,這是宋卿麟給她的,在上海還是十分新奇的東西,筆尖很銳利,如果


    “哦?!”程韶之笑的更歡樂了:“這麽說,你是在和我要謝禮嗎?”


    徐晚沒有出聲。


    “我殺他們當然是他們該死。”程韶之淡淡的說著,好像是真的在和徐晚解釋著什麽:“他們作惡多端,當然應該死了,你說是不是?”頓了頓,就望著徐晚,問她:“你是不是很怕我?為什麽怕我?”


    徐晚垂眸:“人對未知的東西當然會害怕了。”


    “你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麽要怕我呢?”程韶之像是個碎碎念的小朋友一樣,眉眼間都透露著淡淡的笑意:“我殺了他們當然是因為他們做了壞事。”


    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呢?自己說對未知的東西會害怕,他不應該告訴自己他是個什麽東西嗎?怎麽轉移到會不會害自己這件事情上去了?可是看他這個模樣,真的不會害自己嗎?


    徐晚沉思起來,不過宋卿橋到最後也確實是好好的待在國外,程韶之雖然對宋卿橋不好,可是的確沒有殺了她,徐晚又有些懷疑,那個時候,宋卿橋並沒有發現眼前這個程韶之的秘密,可是自己現在是發現了的


    “你到底是什麽?”徐晚問他。


    程韶之眸光閃爍了一下,心去沉了下去,有些話,現在不說,是不是永遠都沒有機會說了?


    他望著徐晚,有些感懷,淡淡的說道:“我和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家獵戶,日子過得非常淒慘,家裏有十個孩子要等著吃飯,但是隻有他一個人上山打獵,打些獐子、野兔的讓家人飽腹,孩子的母親不良於行,每天隻能圍在床上做些針線活,去換點銀子,因為過於操勞,舍不得點燈做繡活,這個母親四十多歲就瞎了,什麽也看不見,所以家裏的日子過得更緊張。十個孩子慢慢長大,但是讀不起書,隻能跟著父親打獵,但是山上就那麽大點地方,打獵的人又很多,日子也是緊緊巴巴,有一天,這家的孩子在山上打到一隻獾”說到這裏,程韶之垂下眉頭,問徐晚:“你知道獾是什麽嗎?”


    徐晚搖了搖頭。


    程韶之的神色就變得有些迷茫:“獾啊,就是一種動物”


    “他見那隻獾長得兇猛可怕,就想著母親一個人在家裏不安全,就決定把那隻獾送給母親防身,他在獾的腳上係了繩子,拴在床頭。那個眼瞎的母親待在床上就覺得無聊,整天跟那隻獾講話,有時候自己會餓著肚子給那隻獾喂東西吃其實那隻獾是聽得懂人話的,他是個獾精,在山中修煉千年,機緣巧合吃了一千年才結一次果的仙果,正在飛升經曆雷劫,所以法力盡失,被獵戶的兒子捉到了,雷劫還沒有曆完,一道天雷打進了獵戶的房間裏,那個母親雖然眼睛瞎了,但是聽覺格外的靈敏,就把那隻獾抱在了懷裏,那道雷就劈在了母親的身上。”


    “其實那隻獾法力盡失,虛弱的很,若再經受了那道雷劫,肯定是會煙消雲散的”程韶之的聲音很低沉:“偏偏被那婦人給擋了,當場就被劈成了煙灰,那隻獾終於有位列仙班的機會,卻念著想還那個恩情,所以選擇仍舊做一隻獾精,等到下一個雷劫再行飛升。”


    “獾化作人形,拿出自己的妖元點化獵戶最有慧根的三個兒子,那些人一夜之間開了竅,考中了秀才、進士,最後金榜題名成了狀元,春風得意馬蹄急最後入朝為官,位極人臣,顯赫一時。”


    說到這裏,程韶之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當朝的貴妃娘娘聽了戲文裏唱的精怪,一時玩心大起,皇帝就貼出皇榜,要在各個鄉野村間尋找成了精怪的東西獾變成教書先生給三位兒子們出謀劃策,幾人相處二三十年,他們心中也明白自己這位先生不是普通人。但是沒想到,他們為了得到皇帝的恩寵,在自己這位恩人的酒裏麵下了藥,請了道士做法,把這隻獾打迴了原形,關進籠子裏送給了皇帝。”


    徐晚望著程韶之,不知怎的,心中格外難受,竟然有點想哭:“這世界上,最難琢磨的就是人心了。”


    程韶之淡淡的笑著:“隻是一個故事,聽罷便算了。”


    “那三個兒子向皇帝進獻讒言,說,吃了這隻獾的肉,就可以延年益壽,長生不老,所以,皇帝就命禦廚將這隻獾宰殺了片成肉片,放入籠中蒸熟,禦膳房的小丫頭覺得不忍,就偷偷的把這隻獾放走了,然後這丫頭被處以極刑,挫骨揚灰,兩世為人,她竟然落得個一樣的下場。”


    徐晚的眼眶就有些濕潤,她好像什麽都明白了,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望著眼前的人,一時間不能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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